我兴高采烈的坐在老板的豪车上,想象着以老板这样的暴发户气质会带我去吃什么样的珍馐佳肴。虽然老板心海底针并不容易猜测,但他视面子如命,所以,他请我吃的东西一定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我如今作为一个彻底的清贫人士,想奢侈一把基本靠做梦。
在退房那会儿,我还豪气的将家具都送给了房东,挥一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可在我重新租房并付清半年的房租后,发现衣兜已经比脸还干净。到了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意识到爸爸的破产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曾以为跟他除了血缘关系再也没有瓜葛,他富有他贫穷都跟我无关。现在看来,他至少在富有的时候给我提供了足够的物质保障,让我不用为了金钱这样的俗事而烦恼。
距离发工资还有半个多月,我总不能吃土啃树皮吧?真后悔以前没有存钱的意识,一旦被断粮就只剩穷途末路。厚着脸皮去朋友家蹭吃蹭喝也是可以的,但这并非上策,我不还有一屋的家具吗?只是不知道这送出去的东西还能不能要回来。试试吧,死马当活马医,总有一线生机。
我有点怂,特意叫上思霖和二胖给我壮胆。思霖能打,不怕动武;二胖虽然不能打,但抗揍,挨打也不怕。
我很心虚,跟房东啰啰嗦嗦了半天也没进入正题,实在是开不了口。好在房东并不傻,他不会笨到以为一个已经退房的租客来拜访他是单纯的为了叙旧,他稍微动了下脚丫子就猜到了我的来意。
他说:“你把家具搬走吧,我这儿本来就不缺。”
房东这么耿直,我更难为情了,吞吞吐吐的说:“要不,我给你留一半?我也是没办法了,不然不会……”
房东站起身,拍着我的肩膀说:“行了,小姑娘,谁都会遇着事儿的,别太放在心上。”
好家伙,房东这句话差点感动得我流下泪来。其实我运气还不错,总是碰上好人。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把家具拖去二手市场卖了,换回来的银票让我活了下来。
任凭我如何的聪慧,也想不到老板竟然会带我去吃砂锅米线,对,就是街边的那种只有一个门脸的小店。他不是有暴发户气质吗?他不是爱面子吗?怎么能这么坦然的请员工吃的这么寒酸?他不怕我明天去公司宣扬他抠门吗?
看得出来,老板是这里的常客了,他笑着跟服务员点了点头,熟门熟路的找了位置坐下,自作主张的要了两份三鲜米线。
谁要吃三鲜了?我要吃肥肠,哦不,排骨!排骨!
老板笑眯眯的说:“这里的三鲜汤是用真材实料熬制而成的,特别的鲜,包你一试难忘。”
我言不由衷的说:“好啊,我特别喜欢喝三鲜汤。”
三鲜米线端了上来,我用小勺搅着喝了一口汤,老板说的不错,真的很鲜,很好喝。我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汤快干了,我才开始吃米线。
老板的表情很奇怪,像一个慈父看着自己的孩子,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打开钱包,给我看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一个年轻的女孩正笑的阳光灿烂。
一般男人只会把最爱女人的照片放在钱夹里,很明显,这不是老板娘。那么,可能是他的初恋也可能是他的情人。
我打算开个玩笑,“这女孩儿很漂亮,可是跟我比,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老板说:“是不是跟你有几分相似?”
我仔细看看,这眉眼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意思。我天,他不会因为我长的像他的初恋情人而对我有非分之想吧?我是个正经的姑娘,绝对不会因为他是我老板就委身于他。
只是如果拒绝的话,我这份工作是不是就保不住了啊?我再也没有家具可卖了,难道只能去睡大街?想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沦落于此,真是太可怜了。
老板说:“这是我女儿。”
我长吁一口气,女儿好,是女儿就不会有非分之想,我就能保住这份工作,不用去睡大街了,噢耶!
我立刻猛拍马屁,“你女儿啊?我再看看,哎呀呀,真是漂亮,虽然跟我有那么一点相似,但她真的比我漂亮多了,你真有福气。呵呵呵……”
老板被我的马屁拍的很爽,他再一次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她以前很喜欢吃这家的砂锅米线,跟你一样,喝汤喝个半饱才开始吃米线,真是个傻丫头。”
“她以前喜欢吃,现在不喜欢吃了吗?我也是这样,喜欢吃的东西都是一阵一阵的。喜欢吃的时候恨不得天天吃顿顿吃,不喜欢吃的时候,看都不想看一眼。”
老板的笑容迅速从慈祥变成了苦涩,“她出国了,我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过她了。”
我听出了老板语气里的失落,但我不想气氛变得低落,故意混淆了话题,“她这么能干呢?别说出国,我从小到大连省都没出过,真羡慕啊。”
“她为了一个穷小子跟我翻脸,一走就是五年。当初,她就是在这儿跟我摊的牌。她说她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她说这儿的米线比鱼翅还好吃,她要我成全她的幸福。这是什么混账话?她吃多了鱼翅才会觉得米线比鱼翅好吃,她没吃过苦才会认为自己可以吃苦,她没有经历过贫穷的日子才会觉得爱情是凌驾于金钱之上的。”
“等她真的跟那小子一起吃苦了,她会明白有情饮水饱是多么可笑的谎言。可当她后悔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她会被伤的很惨。作为父亲,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而不闻不问?”
“我当时就表示反对,然后想办法赶走了那个穷小子。你不知道那个穷小子有多可恨,拿了我的钱还在我女儿面前挑拨我们的父女感情,虽然最后他为此付出了代价,但我的女儿也恨上了我。走的这五年,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我那么疼她那么爱她,为她操碎了心,可到头来,她就是这么对我的,真是寒心呐。可她不理我,我却不能不关心她。我想方设法的托人照顾她,给她钱花,就怕她过得不好。佛门讲,儿女是债,有讨债有还债,无债不来,她就是来讨债的。算了,就当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来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