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伯的陪同下，清央和夜粼时隔一年多的时间，再次逛了一遍曲府。让清央惊讶的是，他们离开这么久了，但整个府邸就跟从前一样整洁有序，特别是原先她和曲玄的两个房间，就跟一直有人住着一样干净温暖。

“我们左右无事，又无法出府，每日除了修行，便是打扫整理了。”似是看出清央的心里话，徐伯在一旁解释道。清央点了点头，见着府中各处的灵体，也都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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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小姐和少侠在此歇息吗？”一个婢女问徐伯。如果要住的话，是否住一间房呢？若是要两间房，她得赶紧去收拾一间。

徐伯明白她的意思，便把她的话传达给了清央。

清央摇摇头：“不用额外收拾一间，我们住一起。”

看见徐伯略带诧异的神情，她笑起来解释着：“徐伯，这次我们来，就是想来拜祭我母亲和曲玄大哥，也跟你们说一声，我们三个月后，便要成婚了。”

徐伯呐呐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来，突然老泪纵横。他碰不到人类的身体，但此刻，他真想把这两个孩子搂紧怀里。

他死了很多年了，从前活着的时候就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后来在这府上，也见了那些爱而不得的苦，如今他的小主人清央小姐终于要和爱人成婚了，他怎么能不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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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黑下来了，灵体们在夜里更加活跃，但为了不打扰到清央和夜粼，他们都自觉地聚集在后院，而没有到前庭去。

清央和夜粼正坐在梨树下，此时的梨树没有开花，却结满了沉甸甸的秋梨，他们俩就这样在月光下喝着梨花白啃着梨。

“这里埋葬着两个人，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两个人。”在夜粼怀里，微醺的清央打开了话匣子。

百里烟是她母亲，是给了此身生命的人；曲玄虽擅自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事到如今，她似乎也怪不了他什么。

夜粼有一瞬惊讶，却也没表现出来。白骨什么的，他见的多了，并不因此害怕。让他担心的，是怀里清央的状态——她似乎特别难过。

“是曲玄国师是吗？”他谨慎地问道。这里是曲府，显而易见，这里埋葬的，肯定有一个是曲玄。他与曲玄不熟，但也知道清央在永安城期间，都是曲玄照拂着的。况且当初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曲玄也算的上一个。他对他，多少还是感念着的。

“嗯。”清央带着鼻音回应着：“还有一个是我的母亲。”

这回夜粼真的惊讶了，他不明白，为何她的母亲会葬在这里。下一秒，一个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曲玄大哥喜欢我娘。”清央吃吃地笑着，只是眼中，似乎泛了泪花。他们好苦啊，清央想，他们每一个人怎么都这么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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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粼看着她落泪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她却似乎突然清醒了，站了起来，拉着夜粼在一棵树前跪倒。

“娘，我要成婚了。”她磕了一个头，夜粼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她磕头：“岳母大人，我会好好对央央的。”

清央又转向另外一边，看着平平的地面道：“曲玄大哥，谢谢你。”

夜粼不知她为何要谢曲玄，这其中似乎有太多故事，他却没有开口问，只是更加抱紧了怀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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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央在阳光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缩在夜粼怀里，两人似乎是醉倒了，竟在梨树下睡了一夜。

施了一个咒把两人被寒露浸湿的衣衫弄干，她理了理头发，见夜粼还在睡着，突然心有冲动，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一下就把夜粼吻醒了，看着梨树下她近在咫尺的脸，他仰头咬住了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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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曲府前，清央和夜粼再次正式地祭拜了她的母亲和曲玄，这便准备走了。

“徐伯，这里还麻烦你多费心了。”坐在飞飞的背上，清央对徐伯说。

徐伯挥了挥手让她放心：“这是老奴应该做的。祝小姐和少侠永结同心，我们无法离开此处，但届时也会为你们祈祷的。”

其余灵体皆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去。

最后一站便是云婕的墓地了。

清央和夜粼一道隐了气息，绕过看守的士兵，沿着地上墓道往墓地的方向走去。坚硬和砖石和冷峻的松柏让这里比外头凭空冷了两度，清央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这个相处并不算久的朋友。

她死前不过十八，正是最美的年华，如今却已在这冰冷的墓地这么长的时间了。清央回想起来，在这个世界的几年里，其他人活得似乎都不轻松，唯有云婕，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所以才能那么肆意地笑，但也正因为活得肆意，所以后来才会那么决绝。

她也明白，云婕的死，多多少少还是有她的原因在的，所以想起云婕那往日的欢声笑语和鲜活模样，此刻更觉得悲怆——虽然云婕死前看向她的那眼让她知道她已经彻悟，并不怪自己。

“云婕，我要成婚了，和我爱的夜粼。”她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男人。

“不知道你是否已经转生，希望你下辈子，爱的人也爱你。”

云婕是普通人，不像修行者一样没有来生，说不定已经转世重新为人。这是夜粼告诉她的，但这对于此刻的清央来说，便是巨大的宽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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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大的鸟鸣之下，皇家墓地的守卫们如梦初醒。

“哎你看，怎么有这么大的鸟？”士兵甲揉了揉眼睛，指着天上隐约的黑影对士兵乙说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好像是啊。”士兵乙赞同道，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鸟叫，还看见了一只大鸟。

“是看错了吧。”年纪稍大的士兵丙听到两人的嘀咕不以为然，“要是真有这么大的鸟，该是成精了吧，好好执勤，别说有的没的了。”

“是吧。”两个年轻的士兵也不敢多嘴，心里却也被说服了。如果真有这么大的鸟，城里的修士们应该也会出动吧。

总之无论是灵鸟成精还是什么，都不关他们的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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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的时候，龙眠山下了一场大雪，而在清央和夜粼的成婚当日，大雪竟突然停了，冬天的阳光虽冷清，却也给山里带来光辉。皑皑的白雪满山满树，整个龙眠山圣洁又静谧。

热气蒸腾的聚灵池中，夜粼抚摸着清央落在水中的长发，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不转地看着她：“央央，你紧张吗？”

清央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听到了他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想到要跟你成婚了，我不紧张，只觉得非常安心。”

这件期盼了很久的事终于落地，她的心里被幸福感包围，就如同此刻他环着他的怀抱。

可夜粼却很紧张，倒不是说害怕即将到来的责任——这三个月来，他们同居着，其实跟成婚已经没什么区别，但今晚可是要有一个仪式啊！虽然只有几个人参加，但他此刻就是不受控制地慌了，担心仪式现场太过普通，又害怕自己在仪式上出错出丑。

“好啦，别担心，我们的婚礼，肯定是最好的。”清央拉起他的手吻了吻，心里有些想笑，没想到他们的婚礼前，竟是新娘在安慰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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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丁小玉远远见夜粼和清央回来，心道还来得及，就赶紧招呼几个侍女准备好东西。她是两日前到的，为的就是来见证清央的幸福，带着侍女和妆娘则是担心他们俩穿不好这繁复的婚服，特意来给他们穿衣打扮。

为了清央说的婚礼上新郎新娘的“初见”，几个侍女将清央和夜粼二人带至了不同屋子，分开做造型，丁小玉跟在清央这边。

“快打开看看吧。”她见着清央期待的眼神，便怂恿她快些打开衣柜。丁小玉来时为了轻便，是将婚服装在袋中的，但婚服金贵，不能就那么放着，此刻，清央的婚服就好好地挂在这柜中。

清央抿着唇伸出双手，触及柜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些颤抖。

在现代的时候，新娘们都会提前试纱，即使为了firstlook不让新郎看见，至少自己是知道婚纱的样子的。而她的婚服，她竟没见过实物。

但她并不担心，丁小玉的绣工和巧思，在过去就已经证明过无数次了。她颤抖，是因为期待。

柜门缓缓打开，一阵扑鼻的幽兰香气迎面而来。紧随其后的，是映入眼眸的大红，红衣之上，点缀着金线勾勒的海棠，背后祥云之中的金龙似温柔似威严，似要冲出衣物腾飞于天。

“丁姨……”清央抚摸着柔美的云锦和精巧的刺绣，在奇妙的兰花香中失了言语。

见此，丁小玉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些日子，她眼睛和手都熬痛了，看到清央这样的反应，她心想，看来是喜欢的。

“好了，”她拍拍清央的肩膀，招呼一旁的侍女，“快给小姐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