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就在夕珞踉跄起身茫然不知如何作答时,夕楚秋与夕筱月等人飞奔出来救场了。
一些下人也皆过来凑热闹,大家都没瞧见过一惯表情淡漠威严的律公子竟会如此痴情,有机灵些的则跑去汇报杨棋大人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估计许多人都会惊讶的不能再惊讶了。
“珞妹妹,没事吧?二婶婶,您冷静一下,这可不是珞妹妹惹的呀!”夕楚秋挡在夕珞身前,他难得目睹了一回自己的二婶婶如此发怒的模样,那气势凌厉,跟平常的温婉可真是不大一样,着实心里吓了一跳,果然,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可真是不一样。
夕筱月虽然对夕家拒婚一事感到不解,可瞧见这般却也是极不服气的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律公子喝醉酒来纠缠珞妹妹的,怎么反倒是珞妹姝的不是了?”
夕正夕长心在一旁看着,两人交谈了一番后夕正作为长辈叹了口气道:“弟妹,你实为张家的主母这杨家的小姐,可你也知道,你们家大业大,我们夕家却是那边的小门小户人家,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这婚配本就不适哪!”
几个下人急匆匆端来热水热毛巾给人事不省的律公子敷身,白青若在边上又心疼又气愤地叹道:
“珞儿为我一手养大,养大于生,无论如何,我也是她名面上的母亲,给她许个婚事又如何?况律儿又哪里配她不上呢?”
下人们也纷纷议论,都觉得这夕家的珞姑娘配律公子是上辈子沾了福气,要不是运气好被杨琴意外地当了娘亲,哪有可能进得了张家?
夕珞正一脸惶然,她心里就像是被挖掉了一块肉那般难受,然后冷不丁接受到夕正投来的眼光,却发现夕正的眼神仿佛是一种考量,又仿佛早已经思虑好了,只听他对白青若道:
“珞儿的婚事你确实有权作主。这便由你说了算吧!”
“爹!”夕楚秋想帮衬夕珞,可是在父权面前,任何挣扎似乎都变的徒劳。
夕长心挥手阻止了夕楚秋的阻挠,道:“二弟,莫孩子气了。珞妹妹由二婶婶养大,自然二婶婶有决定珞妹妹婚事的权利。既然珞妹妹能得这律公子如此垂青,我们夕家的父兄也不会再有异议,亦不会有任何为难。”
“你,你们?”夕楚秋帮不上腔,他心有余力而力不足地转头看了看夕珞,无奈道,“珞妹妹,二哥哥尽力了,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明白。这里最帮我的就是二哥哥了。”夕珞颓然回答道,此时她只有一种感觉,世事变化太无常了,就好像□□控着一样,刚刚退了两家的婚事,然后就将她只身牵扯进去。
“那两家定了就好,两家定了就好。”杨棋的声音传来,他同杨唯连快步走到正醉酒中的张靔律边上去,拍了拍那人事不省的家伙的脸笑道,“醒酒过来吧,都要乐死你!”
然后开始遣散众人,杨棋看着洪涛背律公子回房时竟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康帅也在张望的人群中消失。
到了大家入睡的时候,夕楚秋蹑手蹑脚离开与他同床而卧的兄长夕长心,突然同康帅来敲夕珞的房门,原来是刚刚康帅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对正准备入寝的夕楚秋轻声耳语道:
“叫上你家珞妹妹去杨家迎客的大堂听听。那边有根柱子正好可以躲藏人。到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夕珞看着康帅一脸认真却又懒得多说一句的感觉,觉得他应该是发现什么事了,总是想着让她亲耳目睹的,便支开小榕叫醒夕筱月,四个人匆匆走出去。
“咦?爹怎么不在?只剩大哥在家了。”夕筱月看着身后空落的院子纳闷地说。
夕珞心里一紧,加快步伐往杨家的大厅里走,果然,发现那里大门洞开,杨棋、白青若正在那里,当然,夕正也在那。
四个人猫着身找了个最近的柱子后面躲藏起来,果然听到他们在说:
“这次婚事能谈的这么顺利,也是多亏的大伯您哪!”
“姑娘家总是要出嫁的,珞儿能得张家公子垂青,夕家自然也是高兴的。如今浅儿身体不行,定然是不适合当张家主母的。我们也是没想到弟妹原是张家的主母,那珞儿以此种方法留在你身边也是可以的。”
“只要浅姑娘与律儿的婚事还挂着,你们夕家的这珞姑娘啊便死心眼地不会同意嫁到张家,还好,这婚事先拒了,否则也确实说不过去。不过你们夕家尽管放心,浅姑娘这边我们自会打点好,不让她受半点委曲的。”
“这个我们自是信的。如今夕家在暮西其实日子也不甚好过,让这俩姑娘留在此处也好。要不是弟妹之前提醒,我还真不知道珞儿竟是不愿嫁入张府的。你们这里锦衣玉食,她还想嫁个什么样的好人家不成?”
“珞儿就是心高气傲一些,这孩子还是被我从小惯坏了!哎,只是我也没到,律儿竟是对她这般喜爱!他何曾如此失态过?传出去都会被人笑话了去!”
“若没有你,哪有她现在这般姿色才能?可真是她亲娘养,还不是跟浅儿一样吃尽苦头。到时我这个当大伯的还是要跟她好好说教一番,人哪,要懂得感恩报恩。对了,弟妹哪,也记得给咱家筱月寻个好人家。”
“好好,这些金子收好,日后我便不再回北代,你们拿着这些财钱过去,夕正娶亲亦不难,官场上也能打点......”
“天!我们被阴了,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夕楚秋伸长脖子看他父亲夕正含笑从杨棋手上接过一箱大礼,气愤道,“我爹这可是将我们妹妹卖了不成?我们如今开陶厂也有了积蓄,而且仍会源源不绝。”
夕珞心情难受,含着泪,苦笑道:“可不是么?只是我还挺值钱的不是?”
原来,她娘亲伯父这群人早就通好了气,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婚事剔除去,最后就算没有张靔律醉酒一事,也会将夕珞许给张靔律的。
张靔律想得到她,白青若和杨棋岂会不满意?
四个人乘夕正回来之前先悄悄回了院子,但是情绪都是相当激动和难以入眠了的。
“我那个爹苦日子受惯了,有点小恩小惠就受不了了。不过其实张家也挺好呀,我就怕浅妹妹看是珞妹妹嫁过去,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确实会不高兴。”康帅听完夕筱月所说的,垂下眼冷声道,“但若是她嫁入张府,一来律公子不喜于她,二来,她也真当做不了张家的主母。这几点,张杨两家的人一直在权衡,为着张家未来着想,假若不是律公子对珞姑娘有意,张家便会安排另一个平妻进门。不瞒各位,我已经偷偷观察他们很久了。只是我说或者不说与你们,大家都改不了结局的。”
说完,便淡漠地转身进了自己的睡屋,夕楚秋气愤跺脚道:“他也是有私心,就是巴不得浅妹妹莫嫁入张府,这样,他还有机会。这小子,早点同我们说,我们也可以早日防范起来。”
“二哥哥,再怎么防范也防范不好的,婚姻本是家中长者定夺,我们又哪有这权利自己去选?”夕珞此时心灰意冷,她想起珉王子因为想娶她而被关禁闭时的无奈,如今她和他何尝不是一样,一个是尊贵的储王,王子妃却仍得由国王和大臣们挑选指定,一个是孤女,婚姻自然得族里或养育她的人说了算。
“那珞妹妹,我们就只能这样了?不过那张家公子也确实是不错。”夕楚秋一筹莫展,但也不是不认同那婚事,只是想着夕珞不愿,所以他站她一边而已。
“我也没得选。”夕珞黯然道,她伸手摸到了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环,她和他都没得选。
后面几天,婚讯便宣布了,张杨两家便开始忙了起来,因为夕珞将出嫁,所以便极少去上朝了,除非有特别需要她去的时候才会去。
她被夕正好好说教了一番后,便专门被迁去了另一处比较幽静的院子,在那里有嬷嬷带着教她如何相夫教子,包括一些孕育的知识。
张靔律变的满面春风,每次来见夕珞前都变的比他表弟杨唯连还喜欢梳理头发和换衣装,整个人竟比以前俊了不少,还时常带着笑容,骑在高马上走着,能频频让一些女子回望,外头都在说那夕姑娘真的是太幸运了,竟然能寻得如此良人。
因为考虑到夕长心还有公务得回国,张夕两家便临时办了个定婚宴,摆了几张桌两家道一些祝贺的话(毕竟是张家公子的婚宴,不想办的太仓促,所以张家提出可先定婚再择黄道吉日完婚)。定婚宴结束后,夕正便带上张杨两家给的金块同夕长心一道走水路回去了。
而这边便忙着挑选大婚的黄道吉日,杨棋即是张家的舅子,也充当着是夕珞的娘家人,他同白青若一起忙里忙外地开布置起来,想给自己的外甥一个盛大婚宴。
“再过两月,你我就要正式成为夫妻了。”张靔律像往常一样来见他未过门的娘子,又动手来抓姑娘的手,看着眼前娇美的心上人,时常到了很晚都不愿走,“如今天冷,不若今晚我就在你处留宿,反正现在这北代城谁都知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他呼吸有些急促,让夕珞很是不自然,好在身边的那个嬷嬷十分传统又耿直,恭恭敬敬对张靔律说道:“律公子,如今你天天过来,已是有违成婚前常规,未婚男女还是不要这样频繁的见面为好。留宿则更为不好。若你们一旦不当,让珞姑娘在婚前怀上了孩子,到了大婚时万一有孕相,譬如呕吐,会被人留下话柄的。”
“会是什么话柄?”张靔律眼睛一直注视着夕珞,他身体的荷尔蒙反应在一日日见夕珞时越来越强烈,甚至有些难以克制,特别是看到那嬷嬷在教夕珞一些如何圆房受孕之事时,更是那个春心荡漾。
“对你们男子是没事,只是会笑话姑娘婚前就做过那些男女之事便不好了。你也知道,大家总是要求女子遵守这遵守那的,你看哪有女子去逛花街的,都是男子去的。要是你们俩粘得太近,人家也会责备是姑娘碍了你的功名求取之心。”
“嬷嬷教诲的对,律公子,您还是请回吧!”夕珞赶紧应声道,她抽回自己被律公子握着的手,就因为时常能感受到这律公子一靠近她就发出来的身体上的危险信号,所以能保持一点距离是一点距离。
“好吧!”张靔律无奈道,他实在是很想将夕珞拥在怀里,碍于礼法,便补充了一句才说,“那也行,有些事就婚后吧。”
这句话一出,连他也红了耳根,夕珞更是感觉无地自容。
“哎,这律公子有些心急了。以前在这杨府进进去去时完全就是个冰块,没想到遇到自己想要的女子就融掉了。”
嬷嬷看着张靔律出去的高大身影叹道。
夕珞苦笑了一下,如今她又能怎么办呢?两家定的婚事,她拒不了,最后还跟着软禁一样的说是备嫁女子已不便出门。她手抓着那枚珉王子给的玉环,望向窗外的夜色,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地竟已经裹上了白雪,不由得在心中问自己,是不是她的后半生真的只能被锁在张府之中了?
不过就因为冬天的来临,北代边境处的那些外族因为食物的紧张而开始不断同边民产生磨擦了,一场战争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