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伤着骨头就好。”康熙看着宋太医问道“可有撞着脑袋?”
宋太医把在营帐里面对胤禛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康熙点头道“需要什么就说一声,不要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此刻胤礽气喘吁吁地跑来,略微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拨开围观的人群到前面,急切问道“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康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无声地谴责身为太子的失仪。胤礽赶忙系好自己领口的扣子,看看胤禛,又看看胤禩。胤禛脸色不好,胤禩则是面带愧疚,没有与他对视,只时不时地望向武心宁的营帐。
“老八,又是你对不对?”胤礽揪过胤禩的衣领,“上次让她小产,这次让她落马,你到底想干什么?!”个子比胤礽略高一些的胤禩却没有任何反抗,只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盯着胤礽。
“你们…放肆!”康熙喝道“太放肆了!”
胤禛上前阻拦住太子,低声道“二哥,要不是八弟,心宁也许就没命了。”
胤礽哪里能听进胤禛的话,他还是作势要狠狠揍胤禩一拳,康熙别过他的手腕,狠狠踢了他一脚,“你个逆子,”康熙一指身后的大内侍卫,道“把他给朕拖下去!”
来了两个侍卫,看着胤礽发疯的样子居然没有人敢动手。还是匆匆跑来的胤祥上前好言相劝把这尊大神给“请”了下去,胤禩则是愧疚地看看胤禛,又看看康熙,倒像是他惊了胤禛的马,害武心宁摔了下来一样。还好四哥看见那马跳了围栏,否则又要被人误会。
康熙看着胤禛,道“待这丫头醒了,你兄弟几人就回京处理事务吧。”
“儿臣遵旨。”康熙带着一众人等离开,武心宁的营帐前剩下了胤禛、胤禩、胤誐、胤禟和胤祯。
“四哥…”胤禩刚要解释,胤禛用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道“八弟,刚才的事情我已经看到了,若你不叫心宁跳马,只怕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胤禩没有想到胤禛会如此大度,更加不好意思道“四哥,我不该提前回来的。”是心宁自己说怕影响不好,胤禩话说了一半,胤禛明了地说道“八弟,事已至此,不必再追究责任,你我兄弟,四哥还是要谢谢你救了自己的嫂子。”
原来四哥不是不在乎。胤禛说到“嫂子”二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胤禩眼神掠过一抹失望,随即隐去。“四哥言重了。”
营帐内跑出来一名侍婢,慌慌张张说道“贝勒爷,回贝勒爷,宁主子醒了!”
武心宁刚刚恢复意识,被脑后巨大的疼痛弄的蹈袭一口冷气,紧接着就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跑了出去。
睁开眼睛,床上的人打量着自己的周围,这是哪呢?
“心宁。”胤禛掀开珠帘几步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打量武心宁,手指点上她的额头笑道“醒了就好。”
头痛难忍的武心宁刚刚清醒,见到一个男人坐在床边点着自己的额角,不由的略微一皱眉头,却又牵动了疼痛的神经。胤禛见武心宁如此表情,本是有丝不悦,但一想到她身上带伤,随即问道“莲儿去端药了,你感觉可好些?”
“你是谁?”
三个字,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屏风外站着的胤禩和胤禟,全部惊呆。
“你说什么?”胤禛眯起眼睛,条件反射般地用手抚上武心宁的脑袋。武心宁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想,除了加剧的头痛,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这是在哪里?”武心宁看着胤禛,想要开口问问为什么她的头会这么疼,但是看着这个男人可怕的面部表情,她立刻选择了沉默。
胤禛立刻起身走到屏风外面,对守候在门口的高无庸说道“速请宋太医。”
“四哥…”胤禟叫了胤禛一声,示意性地看看屏风后面,胤禛略一迟疑,点点头。胤禟马上跑过去探视。
“心宁,”胤禟坐在床边,摸摸她的额头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武心宁很不高兴有人在她头疼的时候上来触碰自己的脑袋,她吸口冷气,说道“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呢?”胤禩尾随进来,胤禟回头问道“八哥,她的头有撞到地面吗?”
胤禩想想,她坠马的时候,自己第一时间摸了她的头,只有少量的血,似乎并无大碍。“来。”胤禩扶起武心宁,小心地用手隔着纱布触碰一下伤口。她的后脑此时肿胀的比刚才厉害,难道真的是撞坏了?
端着药碗的莲儿回来听说武心宁失忆的消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说“主子难道又失忆了?”
听闻此话,胤禛立刻问道“你说什么?”又失忆?什么叫做又失忆了?
营帐内除了莲儿和病中的武心宁,就只有胤禛、胤禩和胤禟兄弟三人。莲儿平日与武心宁极其贴心,自然知道在什么样的人面前可以说什么样的话。她只是不确定八爷是不是像九爷一样值得信任。
“但说无妨。”胤禛看出莲儿的顾虑,让她放心言语。
“贝勒爷,主子在出嫁之前曾经坠过马车,那次之后主子就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之前就有过失忆?为什么没听武柱国提起过?为什么心宁自己也没有说呢?有这些疑问的并不只是胤禛,胤禩、胤禟的表情与内心活动与他无异。“上次是什么时候?”
莲儿想了想,说道“四爷,就是在德州的时候啊,和太子爷见面那天,主子病刚刚好转,第一天出门。”
原来她是在那个时候失的忆。
不对,既然她失忆到记不起前尘往事的程度,为什么还认得街头小贩伪造的赝品?还有山阳县那些风俗和皇阿玛考她才华所出的题目,每一个都对答如流,为什么单单忘记了身边的人和事?
胤禛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此事你可还对其他人提起过?”威严的声音传来,莲儿也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回贝勒爷,奴婢并未对任何人提醒过。”
“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回贝勒爷,还有主子的朋友,也就是太子爷的侍妾陈主子,和武家少爷。”
“陈主子,”胤禩若有所思地说道“就是那个陈月娇?”
胤禛点点头,吩咐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若传到皇阿玛耳朵里,武柱国未奏鸣心宁失忆一事,只这一条就是全家杀头的欺君之罪。
“奴婢遵命。”
“四哥,那个陈月娇,可信得过?”胤禩询问似的看着胤禛,胤禟不屑地说道“那个女人…”
说到一半,宋太医抱着药箱匆匆赶来为武心宁诊脉,胤禟立刻住口,不再提起。
胤禩见状带着胤禟先行离去,胤禛走到屏风后面,一脸焦急地看着武心宁。宋太医捋着胡子说道“贝勒爷,依老臣来看,侧福晋许是头部撞击过于剧烈,所以才会失去记忆…”
“要多久才能想起来?”胤禛声音低沉,他注意到床上的人合着双眼呼吸均匀,许是睡着了。
“回贝勒爷,老臣无法诊断。老臣该死…”
宋太医跪在地上磕头请罪,胤禛轻声道“起来吧,”看看床上的人,又喃喃说道“都忘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就索性连二哥一起忘了吧。
御帐。
“失忆?”康熙不相信地瞪着胤禛,说道“怎么可能…失忆?”
“所有的都记不起来了吗?你,老八,老九,还有朕,都记不起来了?”康熙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样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居然在坠马之后就失忆了!
“皇阿玛,她不记得儿臣了,也不记得八弟和九弟。”胤禛眉头越发紧皱,“皇阿玛,儿臣请旨暂留两天,可否等她好一些再回京城?”
康熙还没有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他点点头说道“准了。”
“谢皇阿玛。”
武心宁昏昏沉沉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轻轻揉揉眼睛,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仔细打量着自己歇息的地方。
后脑勺还有轻微的疼痛,较昨天已是好了许多。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昨天的男人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自己忘记了这一切。正想着,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谁让你出来的?”胤禛冷不防的一句着实吓了武心宁一大跳,“回床上躺着。”胤禛给武心宁盖好被子,问道“可感觉好些了?”
“恩。”武心宁心中有好多疑问,但是不敢对面前的男人提起。他看起来很强势很凶的样子,怪吓人的。这些话,她想找机会问问昨天的女孩子,或者那两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凶吧?
胤禛摸摸武心宁的额头,不烫。“忘了也好。”喃喃地说出四个字,胤禛笑道“这下子你就全心跟着爷了。”不用去想二哥了。照莲儿的说法,她那次失忆一直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过去的事情,那这次失忆也必定会把二哥一起忘了。
“贝勒爷,”高无庸在帐外说道“八爷要启程了,来看一眼宁主子。”
胤禛回头看看武心宁,低声道“八弟对你果然是不一样!”
“请。”
胤禩一身常服走进,手里握着一只小巧的翡翠如意。武心宁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子,目光随即落在了他手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