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小狐狸崽子在老君观里游荡,见到一个人就抱给他看,每个见到我的狐狸崽子的人都说它又机灵又可爱。
我挺高兴听到他们夸我的狐狸,就像是自己的亲儿子被夸一样,有种我儿子天下第一的喜悦感。
一个随行的侍卫问我这狐狸崽子叫什么名字,我愣了愣,我得了狐狸太开心了,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要跟它取名字,要是被人知道了我连名字都没有和狐狸取,那不就让人觉得我对这狐狸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吗?
于是我想也没想,随口说了句:“它叫阿红。”
侍卫沉默了片刻,我能感觉到他的强颜欢笑:“不愧是文曦殿下!真是一个好名字啊!”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自己都为这侍卫的良心感到痛。
我在外面晃了一圈,回到院子里时,范鲤已经被李希打得爬不起来了,范鲤就躺在院子门口,见我揣着小狐狸回来,哀怨地看了我一眼。
李希一脚踢过去:“谁让你这样看着公主的?”
范鲤呜咽一声,自己滚到墙角,脸对着墙壁,谁喊都不理。
我给范鲤求情道:“范鲤也是为了哄本宫开心,李希你也不要过于谴责他,这狐狸崽子被本宫一块糖就哄好了,你瞧它多乖,根本不会伤了本宫。”
狐狸崽子好像就是为了和我作对,我话音未落,它一口就咬在我的手背上。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李希噌的一声抽出佩剑,大喝一声:“公主快把这孽畜放开,属下为公主解决它!”
我慢悠悠道:“李希,你无需担心。”
我一把捏住狐狸受伤的那只腿,手中微用力,狐狸呜咽一声,放开了嘴。
这个小东西,我可是帮它把腿上的伤口洗得干干净净,又用上好的金疮药给它敷伤口,最后用干净的棉布条小心翼翼地帮它把伤口包扎好,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一阵子,连午饭都没吃。
我忍痛没有理会李希喊我吃素炒三鲜和牛乳炖蘑菇的话,拒绝了阿廖和筱琴的帮助,顶着初夏的日头坐在院子里,一点一点地搓洗被狐狸血染湿的布条。
结果到头来,这小东西不仅没有报答我的心思,居然还要来咬我,真是气煞我也。
我为了不让狐狸咬伤,特意戴了一双皮手套,皮手套上擦了黄连,狐狸才是三个月大的奶娃娃,嘴里没劲,被黄连一刺激,根本没有在手套上留下印子。
李希连忙上前想把狐狸从我怀里掏出来,我一个闪身从他的臂弯下弯腰躲过,笑嘻嘻地往房间里跑。
“公主!这孽畜敢咬您,您快放开它,让属下……”李希跟在我身后追过来,范鲤骨碌碌滚过来,往李希面前一躺,两条长腿绞住李希的小腿,李希差点被他绊倒。
范鲤回过头,对着我比了个手势:“公主,既然您有法子制服这只狐狸崽子,您就尽管去做,有什么阻拦属下都帮您挡着。”
我道了声谢,李希一剑鞘拍在范鲤肩膀上:“胡闹!”
我抱着狐狸进屋,听到范鲤被李希揍的哀嚎声,在心里默默地决定以后一定要给范鲤的媳妇儿讨个诰命。
我这人向来有点倔脾气,越是不让我干的事情,我越是要干,这狐狸崽子不服我驯服,我偏要把它矫正过来。
我知晓狐狸还是在山林里自在,可我的牛脾气上来后,也不管是非黑白,只想显摆显摆自己的能力。
阿廖依旧在绣自己的香囊,见我进来,欲言又止,她的眼眶依旧有些发红,想来是午膳时又被范鲤夹枪带棒讽刺了一番。
我抱着狐狸走过去,有意逗逗她:“阿廖,你看这只狐狸,好看不好看?”
阿廖看了我一眼,幽幽道:“公主,您经书抄完了吗?”
我手一松,狐狸连忙从我怀里窜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阿廖,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我百般不情愿地坐到位置上,拿起毛笔,继续抄我的经书。
不知道是白日里玩闹过了头,我晚上连着做了许多噩梦,醒来后大部分梦境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站在城楼上摇摇欲坠,一个宫女服饰的女人出现在我身后,猛地把我从城楼上推了下去。
我在坠落的过程中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那个女人一脸怨恨地看着我,我认得那个女人,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就那样任由自己直直地落了下去。
我早上洗脸的时候还隐约记得那个女人的脸,可到了神志清醒坐到早膳桌上时,怎么想都想不起那个女人的样子了。
只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我绝对认识她,不仅如此,我还与她的关系很不错。
阿廖见我舀着一勺子粥,迟迟没有送进嘴里的意思,不由担心我道:“公主,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把粥送进嘴里,含含糊糊道:“没事,就是睡魇着了。”
李希一巴掌拍在范鲤脑后,范鲤当场大叫起来:“李希!你个挨千刀的!无缘无故打我做甚?”
李希冷冷道:“绝对是你带来的那只孽畜有毒,咬了公主,害得公主做噩梦了。”
范鲤嘴皮子动了动,看那样子,恨不得把一锅粥都扣到李希头上:“放你娘的屁!别以为老子眼瞎,公主昨天戴着牛皮手套,那只狐狸根本就没有咬到公主!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老子还没有说是你拔刀吓着公主了呢!”
“哦?我的错?”李希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们两人站在院子里吃粥,李希身上的压迫感连坐在房间里的我都能感觉得到,不知道离李希最近的范鲤是个什么感受。
范鲤的脸抽了抽,立马改口:“不不不,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我吸着粥,偏头问筱琴道:“你看到本宫的狐狸没有?”
筱琴拿着一只皮薄馅儿厚的素包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由得有些怨恨阿廖起来,要不是她提起抄经书这事,我也不可能吓得松手让狐狸跑没影了。
那可是范鲤抓来给我的呢,为此他还被李希打了一顿。
我没了吃早膳的心思,想要借机发作一番,清风道长推开院门进来,打断了我的蓄力。
“文曦殿下,贫道的师尊来了,想请您来倚云殿一趟。”清风道长拱手道。
他今日穿的与往常不同,清风道长一袭云锦的蓝灰色广袖长袍,头上带着紫金冠,手中玉柄拂尘如云雾丝丝缕缕,这样一身,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阿廖把手里的香囊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那声音不大不小,却把我吓了一跳。
“公主是什么身份,居然要公主去见你家师尊?”阿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去拜见紫辉真人,又不是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就算紫辉真人不是我大颖道教执牛耳的大家,我以晚辈的身份去拜见长辈,也无可非议。
清风道长面露难色,沉默了片刻,他道:“若是如此,文曦殿下不去也可以,就当贫道未曾有此请求。”
我面子上挂不住,厉声呵斥阿廖:“阿廖!快向清风道长道歉!”
阿廖偏着头,死死咬着下唇,死活不肯开口。
范鲤看着阿廖,声音冷冷的:“公主的命令,你区区一个下人,也敢不从?”
阿廖冷哼一声,转身进了里屋。
我腆着脸向清风道长赔罪:“本宫教导不周,让道长看笑话了。”
清风道长连忙回礼:“哪里哪里,是贫道的表诉之法有误,怪不得阿廖姑娘生气。”
阿廖平日里机灵得很,脾性说不上温婉柔和,但也绝不是尖酸刻薄之辈,向来是鞍前马后为我跑,出生入死为我干,少有违背我的命令的。
她一心为我,言行举止有不合时宜的,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她今儿倒是反常,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一碰就炸。
范鲤在一边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某些人安的什么心,成日挑拨离间,表面上忠心为主,暗地里不知道打着什么心思。”
我第一次见到范鲤说狠话,他之前也骂过人,但都知道他那是开玩笑,这次他却像是真的生气了。
李希拍了拍范鲤的肩膀,范鲤摆了摆手,脸上又挂着阳光般温暖的微笑:“公主,走吧,咱们送您过去,倚云殿是老君观的禁地,咱们平日里连巡逻都不能进去,今日沾您的光,我和李希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
清风道长顺着台阶下来:“今日师尊有令,此行归来,是为大颖祈福,禁地倚云殿对外人开放,各位都可以去一观。”
范鲤大笑:“那感情好呀!公主,咱们去吧?”
我连忙应了声,清风道长在前带路,我和范鲤并肩而行,不时拌一下嘴皮子,李希沉默着带刀跟在我们身后。
我回头往了一眼院子,筱琴已经进房间去安慰阿廖了,我叹了口气,觉得我现在越发摸不清楚阿廖心中在想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