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顾屿小区门口停下。
临下车前，顾屿对司机道：“那个，我的住址……”
“啊放心，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司机道。
顾屿笑了笑，拉开车门：“谢谢，祝您女儿高考顺利。”
司机的车缓缓汇入了夜晚的车流。顾屿一个人往小区里面走。
刚刚跟司机聊了一路，这会儿倒有了一点热闹过后的冷清感。
小区夜晚的灯光调在一个适宜的亮度，顾屿一个人走着，思绪就开始胡乱飘散起来，又想到了那个肥头大耳中年男人的手，那个猥琐的笑，酒会上的舞，厕所隔间里的喘息……
快走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跟司机聊天得来的那些好情绪已经几乎被挥霍殆尽了。
“顾屿？”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顾屿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了正从他家单元楼出来的乔夜。
顾屿的脸被路灯照亮。
乔夜看清确实是他了，便朝他走过去：“你姐不是说你今天晚上有工作吗？怎么这么早回——”
话说到一半，停住了。顾屿三两步跨了过来，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
乔夜完全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顾屿？”
“让我抱一会儿。”顾屿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响起。
乔夜便不说话了，半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屿的背。
顾屿紧紧拥着乔夜立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乔夜道：“你妈妈做了南瓜饼，叫我过来拿一点回去吃。”
顾屿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见乔夜手里提着一只袋子。
“你现在要回去了？”顾屿问道。
乔夜道：“本来是要回去了，现在想再去你家坐坐。”
顾屿笑了笑，打开了单元楼的门：“那就再去坐坐吧。”
打开家门的时候，顾妈妈正收拾完了厨房从里面出来，看到乔夜又折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顾屿，十分的惊奇。
顾屿解释说是回家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打算再一起玩一会儿，就和乔夜一起上了二楼。
外面风大，顾屿他们没有再去天台。
顾屿卧室的窗边上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两边是两张单人沙发椅，乔夜在其中一张沙发椅上坐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盘起了腿。
顾屿先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时候，乔夜已经把装南瓜饼的盒子打开吃了起来。
桌子上多了两杯热牛奶，是刚刚他换衣服的时候顾妈妈送上来的。
乔夜看着顾屿在她对面坐下，一边吃一边说道：“说吧。”
顾屿一晚上只喝了点酒，没有吃东西，刚刚在路上七想八想的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对着满满一盒子的南瓜饼，才终于觉察出饿来。
他拿了一块南瓜饼，咬了一口，没有立刻说话。
他不说，乔夜便说了：“之前你说你去谈剧本，到了吃饭的地方才发现裴若心也在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谈合作之前有哪些人会出席饭局你都不知道？”
不等顾屿回答，乔夜便又问道：“你去之前根本不知道你要跟她合作吧？”
顾屿点点头。
乔夜问：“公司不经你同意就帮你签了剧本？”
顾屿“嗯”了一声。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出了前因后果：“之前我爸爸问我要钱，我去公司找葛旎了，让她把本来还要过几天才给我的钱提前给我，但是还不够，需要问她借一点儿，代价就是工作听她安排。”
乔夜皱了皱眉：“那岂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说罢，她又想到了刚刚楼下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于是问道：“今天她又让你去干嘛了？”
想到这个，顾屿的神色便不太好，手里吃了一半的南瓜饼也忽然变得有些无味了。
他道：“一个乱七八糟的酒会。”
乔夜回想起他回来的时候穿的那一身单薄的西装，问道：“你半道溜出来了？”
倒也不是溜出来的，是光明正大走出来的，但是后果也差不多。因此顾屿点了点头。
乔夜吃完一个南瓜饼，叹了口气：“她还让你做什么了？”
“续约。”顾屿道。
“你签了？”
顾屿耸耸肩，意思很明显：不签没办法。
乔夜皱着眉头想了想，嘴里嘀咕道：“这是威逼利诱啊……”
顾屿伸手又拿了一个南瓜饼。
乔夜还在嘀咕：“要是能找到她逼迫你续约的证据就好了……”
顾屿听到这句，手里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睛看乔夜：“有。”
乔夜看着顾屿。
顾屿道：“那天我录了音。”
那天进办公室之前，顾屿怕葛旎不把本来就属于他的那笔钱给他，所以提前打开的手机的录音，全程都在录着，以便在这条路行不通的情况下能有多一点的后路，但是后来葛旎不仅给了他钱，还又借给了他一笔，录音也就没用上，不过顾屿一直留着没删。
乔夜道：“用胁迫的手段签订的劳动合同是可以即时解除的。你把录音给我听听，真能做证据的话，事情会好办很多。”
顾屿立刻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屏幕正要放录音，忽然想到了自己那天和葛旎在办公室里对话的内容，又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乔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动作间的迟疑。
顾屿思考了片刻，觉得这件事乔夜还是有必要知道的，于是清了清嗓子，提前提醒道：“没，就是录音里面有提到你……”
乔夜有些惊讶，但是惊讶的同时有很好奇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便催促顾屿快点放。
顾屿点开录音，两个人静静地听完。
“所以，她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不听她的话，她随时有可能给你爆个恋情？”乔夜问。
“嗯。”顾屿道，“她不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有一点误解。”
“是不是误解不重要了，到她手里就是一个把柄。”乔夜道。
她沉思片刻，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想的？想解约吗？”
“嗯。”顾屿道，“我那天从她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在想解约的事了。从她说的话来看，我能感觉到将来一旦有什么事，她一定会想也不想地把我甩掉。我待在db一天，就惴惴不安一天。何况，她给我安排的发展规划，根本不符合我的初衷。”
顾屿看着乔夜：“这件事可能还是需要你的帮助。我解约要找律师，这件事不能被她知道。律师这一块你比较熟，你又是我信得过的人。”
乔夜捏捏他的手：“我肯定会帮你。顾屿，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老一个人扛着。不光是我，你妈妈你姐姐，肯定都不想你瞒着她们的。我知道你想保护她们，但是保护不等于让她们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顾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反握住乔夜的：“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