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少女随着大篷车队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自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而且少女也早就认出余泰身边的那条又凶又肥的大狗是一条中级实力的地狱犬。在她想来，应该是作为契约生物的地狱犬大姐识破了自己的天然魅惑，然后通过精神连接提醒的余泰。

在她的经历中，也有过几次类似的事件。但每一次对着时间的推移，提防自己天然魅惑的人还是会再次沦陷在天然魅惑强大的威力之下。

但是这也与少女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她又没有准备用天然魅惑为自己谋求一些额外的收益，她还记得自己记事之后挨的那顿暴打，以及在那顿暴打之后加西亚婆婆给自己的忠告。

“我们可以偷窃、欺诈，但是你不行，特别是不可以利用天然魅惑去做坏事。天然魅惑是毒品，每一次使用都会削弱你的意志、钝化你的能力，让你更加的依赖它、让你只能更加的依赖它；天然魅惑是把双刃剑，每一次使用都有可能会割伤自己；而那后果不是我们这个小小部落能够经受得住的，也不是你能够经受得住的。”

少女很快按捺住心底翻滚的好奇与逆反，微笑着带着余泰走向旁边的一个帐篷，那两名壮汉则是走向大篷车的方向，没有继续跟随。

“加西亚婆婆，我带着客人来了！”

声音中带着少女的天真浪漫，和之前同余泰说话时那种职业化的语气截然不同。如果余泰处于被魅惑的状态，自然不会察觉出不同；但是现在，余泰觉得在加西亚婆婆面前像是个百灵鸟一样的少女才是真实的自己。

这个帐篷的中央放着一个只到人膝盖高的小矮桌，桌子上放置着水晶球、星象图等常见的占卜用具。一个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盘膝坐在小矮桌的后面，似乎在盯着水晶球发呆。

余泰的眼睛扫过桌上的占卜用具。

一个透明的水晶球，应该是玻璃制作的，透明度还是蛮高的。

一张星象图，被水晶球压在下面。星象图的星辰看起来是用某种灰色的墨水在兽皮纸上画出来的，上面的各个星辰被简单的黑色线条连在一起，并用黑色的线条牵强地在外面画上一些动物或事物的轮廓，以赋予其意义——这与星辰的本身意义截然不同。

星辰是神国在观察者所在位面天空的投影；星座的形成是因为神系中的神祇将神国相互靠拢，守望相助，与什么“猛虎星座”、“圣剑星座”的寓意并无干系。

一叠卡牌，卡牌上绘有各种图案，并被占卜师赋予了各种意义，号称可以为迷茫的人指点迷津。不过在余泰看来，这一叠边角磨得极为锋利的卡牌，与其说是占卜用具，不如说是凶器来得更加恰当。

还有一些类似幸运金币啊、厄运沙漏啊、琉璃四叶草啊、勇气勋章啊、幸运鸟吊坠啊之类的小玩意，大概是用来兜售给客人的。至于有没有作用嘛，好歹也算有个心理作用吧。

听到少女的声音，老婆婆抬起头，面向声音的方向。

“是爱斯梅拉达啊。客人，请坐吧。”

说着，老婆婆微笑着将手指向小矮桌前面的蒲团。

待老婆婆抬起头，余泰才发现，她的双眼仿佛蒙着一层云翳。

她的眼睛，是瞎的。

见余泰有些愣神，少女爱斯梅拉达在背后轻轻地推了余泰一下，笑着说“去吧，婆婆很厉害的！”

随后她又用银铃一样的清脆声音向着老婆婆说道“加西亚婆婆，那我就出去外面等着客人啦！”说着，便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似乎是因为没有听到余泰落座的声音，老婆婆再次举手示意“客人，请坐吧。”

余泰看了看地上的蒲团，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老婆婆对面。

这个蒲团应该是这些德莱嘉德人自己用路途中收集的结实干草编织而成的，坐起来颇为松软有弹性。光从这一点上来看，爱斯梅拉达说这里小手工艺品也是极好的，倒是没有说错。

拍了拍因为少女爱斯梅拉达的天然魅惑有些焦躁不安的地狱犬大姐，余泰开口道“你好，加西亚婆婆。”

老婆婆也用白茫茫一片的双眼看向余泰，咧开嘴笑了，露出了嘴里硕果仅存的几颗牙齿。

“你好啊，少领主。”

余泰的呼吸猛然一滞，然后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他挑了挑眉毛，颇有些兴致地说“看来加西亚婆婆在占卜领域里颇有建树啊。那婆婆一定知道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喽！”

加西亚婆婆点了点头“我想少领主是为了镇上那些失窃事件吧。”

余泰忍不住笑出了声“婆婆占卜的真准！”

加西亚婆婆便低下头，将她那干枯的双手放到了水晶球上。

“那我就为少领主占卜一下吧。”

随着她的动作，水晶球上便亮起了五彩斑斓的光芒。

这是德莱嘉德江湖术士常用的手段。水晶球做过特殊处理，里面藏有发光的法阵回路，只要将精神力输进去供能，法阵就会工作，发出色彩、明度都可以调节的光亮来。事实上，这就是一个用施法者代替魔兽晶核供能的魔法灯具。

这等手段，也就能骗一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穷苦人。

余泰也不戳破。既然这加西亚婆婆想要演，那余泰就陪他演一场戏又如何？反正这段时间余泰自觉压力很大，出来调查其实也是放风，陪老人家演一场戏也是别有乐趣的一件事。

难道演上一场戏就能削减这群德莱嘉德人在余泰心中的嫌疑了？都已经当着余泰的面训练盗贼了。这群德莱嘉德人既有动机又有人手，现在已经是在余泰心里的嫌疑人榜单中排到榜首了。

加西亚婆婆嘴里面念叨着可能她也搞不明白的语言，双手在水晶球上抹来抹去。

良久。

加西亚婆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满脸都写着疲惫，滴滴汗水将她花白的头发浸透，贴在头皮上，看上去有些可怜。

余泰心中暗笑。自从第四召唤纪元开启之后，这世上压根就没有能够窥探未来的存在了。那些当年涉足时间、预言领域的大能们，要么像是时间之神、预言之神一样彻底陨落，连重来的机会都没有；要么像德墨特罗斯陛下一样，在危机到来之前断尾求生，成为幸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