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房间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六子的尸体被人抬了出去,胸口处那片殷红的血迹是那么的刺眼。
门口又换了一个略显精明的人在监视他,可是唐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他将会在沉默中度过。
唐休此刻也不想多说什么,方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下一刻却倒在了自己眼前。
尸体,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就是比这更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也不怕,就像是前县令之子王朗的尸体。
可是,那些尸体从没有六子给他带来的震撼冲击大。
或者是,是那个山贼长生带给他的冲击。
当面杀人,一言不合就杀!
狠!
其貌不扬,出手间就带走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够狠!
缓缓的闭上眼睛,方才的一幕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过,唐休慢慢的消化着发生的一切。
草菅人命,人命如草芥,这一刻他却是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
人命真的不如一棵草…
唐休脸色有些黯然,嘴中喃喃自语,恍惚间他感觉一阵疲惫袭上心头,就像是有个巨大的黑洞把他给吞噬了一般。
睡了!
然而,唐休并不知道,就在房间外的一个角落里,山贼长生正静静注视着他,直到他睡了过去。
“呵…呵…”
长生嘴角微微上挑,杀不得,放不得,能够找条财路,也不枉自己杀了一人。
……
乐城县。
唐休被山贼劫持的消息已经过了四天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和蔡太守是怎么考虑的,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兵救人。
曹安北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派出去的衙差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伙山贼的来历,而更让他烦躁的还是唐世旻的态度,当他把唐休被山贼劫持的消息告诉对方后,对方竟然沉默了下去。
沉默?
你沉默个屁啊!山贼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莽货,你狗日的不拿钱赎人,真以为山贼不敢撕票吗!
蠢货!
都是一群蠢货!
曹安北恶狠狠的骂道,真没想到唐世旻这么惧内,被抓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嗒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曹安北不等通报,连忙将门外传信的衙差喊了进来。
“如何?蔡太守可是发兵了?山贼的巢穴可是找到了?太子殿下那边有没有消息!”
不等那衙差说话,曹安北已经劈头盖脸的问了过去。
“卑…”
衙差一句话没上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粗气,他一路快马加鞭的从郡城跑来报信,到现在却是一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当然,他自然是不敢对着曹安北抱怨,除非是他不想要命了。
“回大人,卑职连夜赶到太守府,太守府的衙差回话说,太守大人陪着太子去视察民情去了…”
“屁!狗屁的视察民情!”曹安北闻言一怒,脱口就骂了出来。
呃?
衙差有些傻眼,赶紧低下了头,自己听到不该听的,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狗屁的视察民情,本县是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屁话吗!真是狗东西,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太守大人明镜高悬,这些事还用你来禀报,本县难道不知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屁话,就说太守大人有什么吩咐!”
脏话出口,曹安北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有强行解释了一番,这才没好气的问道。
“是是是,回大人,卑职等到第二天天亮,这才见到太守大人,这是大人给您的书信!”
衙差不敢怠慢,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藏在胸口处的书信掏了出来。
啪!
曹安北劈手夺过书信,强忍下揍死对方的冲动,拿来的这般废话,直接把书信拿出来不就完了。
呲啦…
曹安北确认过红漆密封后,取出书信一目十行的快速翻看。
只是…
书信的内容并不长,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可是曹安北却是满脸的疑问,脸色也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那伙山贼已经查清楚了,是来自伏牛山的山贼,可是伏牛山横亘信冀雍三州交界之处,连绵百里之长,且不谈入山能否找到山贼的贼窝,就算能够找到了,也不能派大军前往,现在北朝并不安静,若是因此引起北朝的误会,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伏牛山?
伏牛山的山贼从未在陈阳郡内出没过,唐休怎么就这么倒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
而且,蔡太守还在书信中交待,让他不用在理会此事,郡城内这几日又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当务之急是加强戒备。
唉!
真是多事之秋啊!
曹安北叹了口气,回过神对着衙差挥挥手。
“通知李捕头,让他们把人都撤回来吧!”
撤回了?
这是放弃的意思吗?长年混迹衙门的衙差瞬间便明白了县令的意思,赶紧称喏,转身离开了。
……
伏牛山。
崇山峻岭,绿树参天,绵延百里的三鸦路自古便是过南阳,通往荆楚之地的交通要道。
自然,若是荆楚之地的商旅行人想要贩卖货物,自然少不得走这条道路。
荆楚之地位于大梁境内,过陈阳,通南阳,沿着三鸦路向北而去,便可直达河北之地。
虽然近几十年江山动荡,盗匪横行,可是商人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还是会选择铤而走险。
而就这在一天,远处一行人赶着马车缓缓而来,打头的是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劲装汉子,双眸警惕的扫量着四周。
“等咱们过了前面的三鸦路,再走上半天,便可到河北了!”其中一人左右望着起伏的山川说道。
“可…可是俺听说,前面的三鸦路经常有山贼出没,咱们……”
说话的人明显有些胆小,畏畏缩缩的跟在后面,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是畏惧的迈着马蹄。
“怕个屁!山贼怎么了!这过往的商队又不止咱们唐家商队,也没见有多少被打劫的!”
领头的壮汉有些不以为然,什么狗屁的山贼,不过是一些活不下去的贱民罢了。
“不用怕!咱们唐家商队可不是那些软柿子,要想动咱们,就要掂量下够不够份量!”
“大…大哥,难道咱们唐家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不成?”
“哼!咱们老爷可是乐城县的县尉,懂不!”
领头的汉子不屑的撇撇嘴,随即颇为自豪的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