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休躺在地下,鲜血染红了衣襟,沉重的双眸藏着无尽的黑暗,冥冥中那朵亮光让他仿佛看到了宁檬的模样。
疼痛!
无奈!
悲愤!
此刻的心情竟与那夜的一模一样,只是……那夜倒在他怀里的是宁檬,那个能够让他放下心扉露出微笑的姑娘,而今日却是他自己躺在这冰凉的地下。
也许,自己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
短短的两三天时间,他竟然两次面临生死危机。
或许,上苍也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危害人间。
庄周梦蝶,不知道自己是周庄还是那只蝴蝶。
若是自己就这样死了,会不会重新回到那个梦境中的世界?
唐休的思绪有些凌乱,腹中传来阵阵疼痛。
不行!
自己必须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脑海中,这个念头不断的浮现,让他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低头打量着自己的伤口,唐休疼得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唐岳并没有骗自己,冰冷的刀刃只没入腹中手指肚般长,并没有伤筋动骨。
只是……
真他娘的疼!
“唐岳为什么要放过自己!”唐休心头浮现一丝疑惑。
“向北有户人家?”
透过即将消散的雾气,唐休抓住身旁一根木头,艰难的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那里,便是唐岳说的地方,对方才放过自己,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唐休暗自琢磨着。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唐休摇摇头,艰难的转身,向着南边的而去。
北方他还是决定不去了,虽然他觉得唐岳不会害自己,可是……他看不透他。
沙沙……
唐休忍着疼痛拔下匕首,简单的包扎了两下,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的向着远方而去。
擦擦……
脚步的摩擦声断断续续,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腹部的伤口侵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唐休只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
当阳光再次照在他的身上,唐休满脸惨白如纸,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可是……一路走来竟然没有碰到一户人家。
“呵……呵……自己……这次真的要……”
“嘭!”
身体再次重重的摔倒在地,黑暗袭来,唐休彻底的陷入了昏迷。
……
长安城,皇宫。
“宇文泰,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还想弑君篡位不成!”谏议大夫费清面色铁青的瞪着宇文泰。
“放肆!丞相尊讳岂是你可以置喙的!”
“谏议大夫费清顶撞上官,按罪当仗三十!”
“……”
谏议大夫费清的话仿佛捅了马蜂窝,未央宫中无数文臣武将对其怒目而视,恨不得能够立刻将其诛杀。
“哼!你们这群爪牙走狗,狂吠与大殿之上,实乃朝堂之耻!”
“无耻!无耻之尤!本官顶撞宇文泰仗三十何怕,宇文泰逼迫圣人又该当何罪!”
“你们这群屠夫,莫要以为你们做下的罪行世人不知,昨夜你们抓捕杀害二十多个朝中重臣,连同他们一家老小全部斩杀,甚至……甚至简大人一家竟然被你们活活烧死在府中,你们……罄竹难书,罪大恶极,其罪当灭九族!”
谏议大夫费清愤怒的满脸涨红,指着宇文泰等人一阵痛骂。
“李大人,还有拓跋大人,你们难道怕了不成!哼!你们怕他宇文泰的屠刀,本官不怕!”
“要杀要剐,人头在此,陛下……宇文泰目无君主,结党营私,滥杀大臣,阴谋叛乱,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告慰先帝之灵!”
谏议大夫费清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跪地,对着龙椅上的元修重重的磕头,满脸悲愤的列举宇文泰的十宗大罪。
然而……
宇文泰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波澜不惊的脸色让人看不清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元修伸手撩起通天冠的竹帘,同样愤怒的盯着宇文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吃了对方。
可是……想到自己的事情被百姓传唱,想到自己是对方从城外抓回来的,他的脸上更是一阵羞怒。
“启禀陛下,妖妃迷惑陛下,霍乱朝纲,动摇国本,已于正阳门外斩首示众,现承上首级请陛下勘验!”
而就在这时,禁军校尉手捧木盒,单膝跪地进殿禀报道。
“你……你竟然……”
元修闻言只感觉一阵眩晕,踉踉跄跄的倒退两步,太监潘弥赶紧上前搀扶住对方。
“宇文狗贼,你诛杀朕之堂妹,死罪!死罪!”
元修咆哮着在大殿之上吼着,整个大殿寂寥无声,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对方,有鄙视有同情也有无奈。
“来人!来人,给朕诛杀此缭!”元修愤怒的吼着,却是没有一人敢站出来。
“何人为朕诛贼!朕封其万户侯!”元修脸色因愤怒而涨红。
“陛下,臣……”
两道声音同时在大殿响起,费清诧异的回身望去,却是御林军统领斛斯椿。
“好!好!斛斯椿,快,快为朕诛杀此贼!”
元修见状大喜过望,扭曲的脸色急急的吼道。
斛斯椿是御林军统领,天子禁军亲卫,又是当初跟随元修出走洛阳的大将,他的出现却是令众人心中一紧,难道御林军已经……
铿!
佩剑出鞘,寒光闪烁,宇文护等人顿时暗自戒备,护住宇文泰,冷冷的看着对方。
“斛斯……”
“噗!”
费清面漏喜色,危难之际能够看到忠臣让他大喜过望,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便觉得脖颈一凉。
“丞相,费大夫疯了,陛下失去理智,末将愿听从丞相调遣!”
斛斯椿单膝跪地,手中长剑放在地下,恭恭敬敬的说着。
“……”
静!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斛斯椿竟然用费清的人头作为投身的阶石。
“噗~~”
费清不可置信的低头,只见一道赤红色的血柱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黑暗顿时将他彻底吞噬了。
嘭!
“唉!弄脏了大殿,真是太莽撞了!”宇文泰突然叹口气,脸色平静的说着,仿佛死了只蚂蚁。
“末将鲁莽,定会清理干净!”斛斯椿闻言脸上露出喜色,赶紧说着。
“好!好!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元修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
“陛下切莫动怒!”太监潘弥端着一杯茶递给元修,小声的劝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