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傻傻地看着这个变化，好半晌，才发现原来围在蛮牛身边的竟然是一只只纯以精气聚成的白鼠。听凤儿说灵儿顽皮，仔细一想，他也不由哑然失笑。

以鼠克牛，果然有效。

蛮牛一下子被震住了。纵然有万分的不愿，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四蹄无措地跳跃着，就是不敢靠近围着它的光鼠，更不要说突围而出了。

素灵儿心知肚明这一招对蛮牛所产生的震撼力。虽然这一招在对敌时几乎没有任何效果，但对蛮牛来说，却是致命的。因为蛮牛天生怕鼠，而偏偏素灵儿是天界神鼠，可说是一切鼠类的祖宗，玩起此道来，简直就是得心应手。

“服了没有？”素灵儿缓缓移动身形，来到光鼠圈外，看着蛮牛，眉开眼笑。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心急不得，免得蛮牛急怒之下发狂，那就不好玩了。

“哞！”蛮牛低低吼了一声，垂头丧气。

“吓！还不服气？”素灵儿轻轻一笑，将精气缓缓一收，使得几百只光鼠向当中靠近了一些。

蛮牛吓了一跳，巨大的身躯不由一阵颤抖，缓缓将低下的头抬了起来，鼻子里喷着淡淡的雾气，眼中露出乞求之色。

“那里来的丫头，怎么欺负起我的坐骑来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犹似一股清风，从水下缓缓传了上来。

素灵儿闻言心中一震，望向海面。

只见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接着水面浪花滚滚。蓦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只见水柱最上方雾气翻腾不休，一个中年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水柱之上，一脸笑容地望着自己。

这时，大船已离素灵儿不远了。

段褚眼尖，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正是他的二哥斩血，不由心里大喜，高叫一声：“二哥！”

船上众人听段褚叫出声来，不由各自心头一怔：二哥？

素灵儿也听到了，见此人竟然是段褚的二哥，不由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有僭了”，便撤去了光鼠阵，身形一转，返回了船上。

蛮牛见主人来了，又素灵儿撤去了光鼠，不由一声欢呼，连蹦带跳地来到斩血的水柱下方，连连低吼。

而斩血一听到段褚的声音，本来笑容满面的脸上，突地一寒，从水柱上方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段褚，默然不语。

“二哥！”段褚复又叫了一声。

“谁是你的二哥！”斩血面色愈加阴冷，但他收在怀里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众人见段褚与斩血似乎有怨，又想起屠魔的话，明白了三兄弟当年必有一段伤心往事，导致三兄弟心生仇怨，而天各一方。但这毕竟是他们的事情，自己等人又不了解内情，想帮也是有心无力。当下只是静静地站在船头，看着两人。

“二哥！”段褚双眼一湿，叹了口气：“大哥从来没有怪过我们。当然的事，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小弟这里给二哥赔礼了！”

段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双膝一软，对着斩血的方向，直挺挺地跪在了船头。

“你……”斩血勉强止住了自己心头的激动，脸上虽然已经缓和了很多，但依然装作冷淡：“事情已经过去一千五百年了，谁对谁错，现在都已无关紧要了。你带着你的朋友们走吧，就当我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你。”

“不！”段褚猛地抬头，脸上的泪水在月光之下显出一片晶莹之色，哽咽道：“这件事放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今天我不吐不快。”

斩血望着这个昔年情同手足的兄弟，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如果说自己已忘了当年兄弟三人的情谊，那是自欺欺人。

“三……唉！”斩血微微一叹：“三弟，起来吧，我又何尝曾怪过大哥与你？自一千五百余年前参与追杀黑魔怪之后，我就一直留在这黑魔海里，希望有一天能再遇大哥与你。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也不想再听，因为再也没有必要了。你现在既然已知道了大哥的下落，那我就可以放心了。带着你的朋友们走吧，以后不论遇上什么困难，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二哥！”段褚听斩血终于喊他为三弟，不由心里感动异常，一千五百多年后，终于再次听到了这个久违的称呼。

斩血沉默了半晌，复又摆了摆手，轻轻道：“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们兄弟之间，难道还要讲那么多的废话么？如果我当年真的怪罪过大哥与你，又何必守在这里？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是去冥界吧？那么快些去吧，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说完似乎饶有深意地盯了何飞一眼，便不顾段褚的喊叫，带着蛮牛缓缓沉入了水下。

“少喝点酒，你的身体快要垮掉了！”良久，斩血的声音又在水面之下缓缓传了上来。

段褚闻言浑身一震，跪在船头，看着斩血的身形消失在水面之下，复又怔怔地流下泪来。

在月色之下，海面上依然黑浪滚滚，但在众人心中，黑魔海浪水翻涌时发出的呜咽之声此刻听来却似乎饱含着无尽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