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三)
作者:静谧的阳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157

上午开会,梅晓曦一直心神不定。好容易捱到会毕,捱过午饭。

下午,梅晓曦精心化了个淡妆,如约来到咖啡店。店里很冷清,戏子看样子还没来。梅晓曦悄悄观察每一个进来和出去的男人,猜度他们谁是戏子。

一个人影一晃,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来。应该是他了!梅晓曦的心狂跳起来,她手忙脚乱,眼光游离,“?”,她碰倒了桌上的水杯。

“久等了,晓曦是吧?”来人扶起水杯,笑眯眯地飨食着眼前的美色。

梅晓曦点点头,挤出一点点笨拙的笑容。渐渐地,心里安静下来,手脚也找到了地方放。

戏子还是和网上一样热情健谈。他引着梅晓曦可东拉西扯,梅晓曦胡乱地应着,自己也不知道胡扯了些什么,无非就是些天气呀,电影呀什么的。

晚饭时分,戏子问梅晓曦喜欢吃什么。梅晓曦说随便。

通过一段时间的检验,梅晓曦已经镇定自若,进入了角色。她知道,不管自己说吃什么,都不好。说得低档了掉自己的价,说高档了,显俗。还是把球踢回去,最好。

后来,戏子把梅晓曦带到了一个说是味道还不太糟糕的地方。到了那里,梅晓曦发现,何止不太糟糕,完全是非常豪华。至少梅晓曦没去过这样高档的地方。

大厅里,陈设堂皇,灯光璀璨。所有的人说话都细语轻声。一路逶迤,进了一个雅间。一张不大的长方形餐桌两头,摆着两张精致的木制椅子。桌椅上都有漂亮的镂空雕花和和真皮镶嵌,桌子的一角,有“MENES”的英文字样。精致的餐具在明黄色的桌布上整齐地列着队。灯光不像大厅那样亮,显得暗淡而有种暧昧的情调,餐具们在桔红的灯光下闪着金属特有的、灼人的、富贵的光芒。

梅晓曦问服务员洗手间在哪里,山路十八弯进了洗手间,她并不入厕,对着镜子仔细补了补妆,又演练了一下笑容,感觉笑容也和桌椅一样高贵而矜持了,方才款款出来。

回到雅间,桌上已经摆好了茶水。服务员车水马龙地来来去去,却悄无声息。

主菜上来了,很精致的一小钵,淡黄色的糊状食物里,有一些切得很细的配料。梅晓曦不认得这是什么,但她也不敢问,怕被戏子笑话。戏子倒不客气,先动起来。

梅晓曦想起哪本书上说过,以前英国宫廷贵妇们餐前都要轻卸口红的,于是也用纸巾拭掉两分钟前才补的口红,然后才捏起勺,小口地品尝起来。她一小勺一小勺抿着,时不时用餐巾纸拭着一直非常干净的嘴角。

买单时,梅晓曦纠结了一下,想要不要去付账呢?当她听到服务员柔声报到“一千零八十”时,她立刻决定把这个付账显阔的机会让给戏子。

从“味道还不太糟糕的地方”出来,梅晓曦愉快而紧张。愉快因为那动听的“一千零八十”。饭价如身价。虽然梅晓曦以及她身边的知识分子们都视金钱为粪土,可真正自己被估了一个较高的价钱时,心里还是愉快的。此刻,她明白了被卖的人帮卖自己的人数票子的内心感受――卖个好价钱总比卖个低价钱好。紧张也因为这动听的“一千零八十”。当物质让人得到实惠时,人的感情就容易发生转变。正如广告上说的:贵,是一种态度。金钱虽不能等同于感情,可在人们的潜在价值观中,它就和感情划上了等号。她担心这“一千零八十”要她以身相换!尽管目前他还没提任何要求。

走在暧昧的月光下,戏子关心地问:“累不?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梅晓曦立即从“一千零八十”的婉转歌声中回过神来,她明白这“休息”的含义,虽然戏子此刻的微笑非常绅士,看起来很有安全感。人前绅士,床上战士。她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她说:“走走吧,月色多好!”暗地里打算,如果他冲着“休息”来,就立即闪人。

戏子却爽快地说:“在月下散散步也不错。我们也学一回朱老。”

人家朱自清是一个人在月下散步,你这却是月下美人相伴。但戏子说得儒雅,梅晓曦也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后来,戏子也没有任何进一步要求,她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两情相悦的时光总是飞逝而过的,何况还有一千零八十做重力加速度。他们在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谈得非常愉快开心。当梅晓曦提出该回住处时,已经十二点过了。

她说:“我不得不走了,不然同事会以为我趁出差出来做什么来了――虽然我本来也没做什么。”

戏子拉住梅晓曦的胳膊,理直气壮地说:“本来就没做什么!怕什么,再走走。”

梅晓曦挣脱掉他的手,说:“我也想休息了。”

戏子说:“半个小时!再陪我半个小时。真的舍不你走。”

看着他恳求的目光,梅晓曦作了让步。两人买小菜一样讨价还价,最后讲定再走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当然是经不得飞逝的,只眨了一下眼,就到了。

戏子又说:“再十五分钟。”

梅晓曦说:“真不行了。”

戏子停下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梅晓曦。梅晓曦心里咚咚直跳,却故作俏皮地把头一歪,莞尔一笑。

戏子便把梅晓曦拉到怀里。

初冬的夜晚是寒冷的,怀抱是温暖的,让人不忍离开,就像饥饿的人偷到馒头,明知是偷盗却舍不得放回去。

梅晓曦预感到自己的防线快要崩溃,脑子里翻腾如海。她想狠下心离开戏子寒风中的怀抱,却恋着怀抱的温暖不肯出来。她吸了口气,心里数着一――二――三,然后一咬牙,挣脱戏子,转身走进寒风里,脑海里,一个声音坚定地命令:“不许回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