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天，对梅晓曦来说，是一个寂寞的春天。

工作上的失意，让梅晓曦早已失去激情，她越来越厌倦那些你来我往的人情与报复。每天，她只做份内的事，别的事一概不管不问。除了工作必须的交流，她也懒得和同事们说更多的话。她在单位里，越来越隐形。

孟歌仍旧沉迷于麻将不能自拔。梅晓曦想，找他谈一谈吧，或许有用。但是，白天大家都各自上班见不了面，晚上，孟歌也总是很晚才回来。梅晓曦决定慢慢等合适的机会，这一次，她决定一定要让他痛改前非，否则就离婚。

一天下午，梅晓曦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突然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来人进来就问梅晓曦在不在。梅晓曦以为他们是哪个孩子的家长，招呼他们坐。

两个男人并不坐，其中一个高个儿说：“坐就不必了，梅主任工作忙，你把钱拿给我们，我们立马就走，绝不多打扰你一分钟。”

梅晓曦愣了：“钱？什么钱？”

“你老公没告诉你吧？为了发财，他在我们这里借的钱。已经到期两个多月了，该还了吧？”

“高利贷？”

“民间银行而已。”来人笑起来，笑得梅晓曦脊背发麻。

她颤声问：“多少？”

“不多。加上利息，八万五。这样，我们也是干脆人，五千就省了，八万！”男人话说得慢条斯理，语气里却渗着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梅晓曦她冷笑一声，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光天化日之下，敢上门行骗！”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晃了晃，说：“看清楚，这可是你老公的亲笔签字。”

梅晓曦接过一看，是一张借条，果然是孟歌的亲笔签名！时间是一年前――一年前他就借了高利贷！难怪，这段时间，他经常打电话神神秘秘的。

另一个胖胖的矮个儿男人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拨通了，递给梅晓曦：“看清楚，这个号码是你老公孟歌的吧？你核实一下！”

梅晓曦握着话筒，混身发抖。她放下话筒，努力镇定下来，说：“他的事与我无关！你们要钱找他要去！”

高个儿冷笑道：“据我们所知，你们目前还是法律认可的夫妻，这就是你们的共同债务。你今天不还也可以，回去和老公好好儿商量商量，三天过后我们来拿钱。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为难女人，也请，”他突然压低声音说，“梅主任不要为难我们！”

他挥了挥手，矮个儿和他一起转身离开。走到门口，高个儿又回头说：“对了，你儿子，孟欣，是一年级六班吧？”

“你们要干什么！”梅晓曦惊恐地叫。

“目前还不准备做什么。以后的事，得看你们夫妻的表现。”说完两人扬长而去。

梅晓曦气得混身瘫软，跌进椅子，无声地哭起来。

突然，她站起来，径直跑到欣儿班窗外，看见欣儿在教室里好好的听着课，才略略放心了些。她一直在儿子教室外面踱来踱去，直到放学，把像鸟儿一样飞过来的儿子接在怀里，心里才稍得安宁。

回家的路上，梅晓曦反复地教孩子，以后天天都由妈妈来接，一定不跟陌生人走，一定不吃陌生人的东西，甚至不和陌生人说话。

晚上，照顾孩子上床后，梅晓曦一直等着孟歌。凌晨一点左右，孟歌回来了。这一晚，在梅晓曦的眼里，孟歌从未有过的憔悴，和陌生。

她平静地问孟歌有没有借高利贷这件事。孟歌不承认，梅晓曦猛地一拍桌子，一只茶杯立即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孟歌一屈腿，跪到梅晓曦面前，泣不成声。

“这样说，是有这事儿啦！”梅晓曦抹着眼泪说，又像在自语。

“我只是想把输掉的钱赢回来……”

“上杀场的！”梅晓曦喊，“你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不能碰的吗？你让我们娘儿俩怎么活呀！”她伏在桌子上放声哭起来。

孟歌连声道歉，梅晓曦依旧又哭又闹，她越哭越难过，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推到地上，各式各样的破碎声立即唏哩哗啦。

孟歌哀求道：“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梅晓曦心惊肉跳。他说：“我无非就是在外面玩玩儿，你呢？你却给老子戴绿帽子！”

梅晓曦马上止住了哭泣，可她依然埋着头，屏息听孟歌的动静。

孟歌又说：“你和那个姓魏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梅晓曦抬起头，望着孟歌。她的目光越过孟歌的肩头，看见赤着脚倚在客厅门口，一言不发的欣儿。这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

战争必须平息。

梅晓曦红着眼睛，温和地向欣儿解释：“妈妈不小心把东西砸破了，爸爸正批评妈妈，都是妈妈不好。”孟歌也连忙附和。

一场势在必行的家庭战争，因为孩子的出现，不得不告一段落。

第二天，梅晓曦查了家里所有银行卡上的钱，一共只有七万二千元，加上俩人身上的钱，才七万四千多一点。她给林雨打了个电话，借了一万元，还了高利贷。

林雨送钱来时，也没问梅晓曦拿钱做什么。临走时，她突然对梅晓曦说：“婚姻久了，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无奈。”梅晓曦一边数钱，一边唔唔着。林雨又说：“不知什么时候是解脱。”

“正好一万整，一凑齐，我立刻还你。”

梅晓曦急着去还高利贷，没在意林雨的话，就匆匆走了。

作者题外话：一介柔弱女子，肩负了如此多的磨难与痛苦。这是谁的错？遥遥无期的婚外婚内路，到底，谁主沉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