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后，孟歌开始上班。来之前，孟歌还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工作，上班后，孟歌才明白，单位里考虑得非常周到。他和小王一个办公室。也就是说，小王的工作，分了一点给孟歌。其实，孟歌即使不来，小王也可以接听电话和管理印章。

尽管如此，孟歌还是天天坚持准时上班、下班。

上班第一天，刘主任召开了一个办公室全体工作人员会。大家对孟歌的归队都非常热心。大家空了，就来孟歌办公室聊几句。为了让孟歌开心，大家都捡开心的话说。上班下班，大家碰到孟歌，都会帮他推一下轮椅。特别是小王，每天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帮孟歌把茶杯洗得一尘不染，泡上香喷喷的茶叶。孟歌要上厕所，小王总是放下手头的事，帮助孟歌入厕。孟歌既感动，又歉意。于是，他悄悄地尽量不喝水，早晨和中午都尽量少吃食物，以减少入厕的次数。他还主动帮小王分发报刊等。

孟母虽然极力支持孟歌上班，但也不放心，上班第一天非送儿子来。下午又来看儿子是否适应。当老人看到孟歌安静地在办公室里工作和看书看报后，才放了心。

梅晓曦要求孟歌每天到单位后和下班时给她打电话。每天中午，梅晓曦总要在午休前给孟歌打个电话，聊上几句，或者说一说今天的工作，或者说一说欣儿，或者商量一下晚餐吃什么，实在没说的，天气也要议论几句。梅晓曦这个电话，其实是一个“病毒检测”。自从孟歌自杀未遂后，梅晓曦非常后悔自己以前的粗心大意。于是，现在她天天给孟歌打电话，了解孟歌一天的情绪和思想。如果发现孟歌有一点点颓丧，就引导孟歌。梅晓曦引导孟歌非常用心。她不像一般人那样劝说一些“要想开点”之类的无聊话，而是用开心愉悦的语气说一说自己工作上的乐事，说一说孩子的可爱和进步。她这样潜移默化地用语言来影响孟歌，让孟歌感觉到生活的美好。为了有效发挥这个“检测电话”的功效，梅晓曦特意通过同事找到一位心理学教授，向他学习一些心理疏导技巧。看到孟歌每天愉快地上班，梅晓曦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每每这样的时候，她总是感慨：原来，幸福来得这样简单。下午，梅晓曦总会安排好一切事务，坚持来接孟歌下班。不管是送还是接，梅晓曦都在检察院大门口止步。她知道自己有一些流言蜚语，她不愿意孟歌的情绪因为同事们不小心的一个异样的眼神而再度被伤害。

可是，孟歌自己也搞不明白，有时候他会心情非常烦躁，莫名其妙地想发火。

有一天，同事小李到孟歌办公室聊天。

小李打着呵欠说：“昨晚没睡好。”

司机老周笑问：“是不是昨晚劳动超负荷了？”

他说：“是失眠，你们说，怎样对付失眠？”

大家七嘴八舌地给他出主意。

有人说：“数数字。从一数到一亿，保管你睡得着了。”

老周又不怀好意地说：“做做运动，身体累了就瞌睡了。”

大家都笑起来。

老周得意地补充：“还要看老婆愿意不愿意哈，老婆不配合运动，就不好办了。”大家又笑。

孟歌说：“看书，看得眼睛累了立即就闭眼。”

老周又调侃小李说：“他看的书都是些黄书，他越看越新鲜。”

在复印会议资料的小王说：“实在不行吃粒安眠药。”

大家立即不说话，有人看了一眼孟歌，怕小王的话伤着孟歌。孟歌心里一沉，装作没听见，继续翻他的报纸。

小王是新来的，大约不太清楚孟歌的事情，他现在正背着大家在整理会议资料，也没注意到大家的神色，开玩笑说：“只要不一整瓶都吃下去，也没什么问题哈。当然，你实在想不开，吃一瓶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安乐死法。只是，嫂子以后想运动的时候……”

孟歌突然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用力砸到地上。茶水四溅，结实的茶杯在地上打着滚。大家都呆若木鸡。

小王吃惊地回过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