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墓不是给死人用的。是那些活着的人需要这些东西......这些仪式,还有一块立在这儿的石头。人得对着这些东西告别,然后重新开始——直到走到自己的坟头。
无人知晓她的出生,亦然无人理解她的死亡。
爱莉希雅,粉色妖精小姐,她的生,她的死,她的种种一切就像一个谜团,永远不容她人解析,就好似落日的蝴蝶般,梦幻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以最华丽的葬礼。
确实,没有比和侵蚀一并同归,与挚友一并步入永眠更加华丽了。
见证了爱莉希雅的离去,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着。
【雷电芽衣在爱莉希雅的请求下,转身离开了濒临破碎的往世乐土许久之后。
黑暗漆黑的通道中,潮湿的空气侵入鼻腔,阴冷的凉意从肌肤传来
眼前是久违的现实。
“我...回来了吗?”
雷电芽衣捂着脑袋,英桀们最后的告别,身上铭刻的英桀们的刻印。
她知道,那是前文明未能成为英雄们,最后留存在世上的所有。
此刻,她的身后,是已然消逝的过去,沉重,而又悠长。
而面前,则是自己将要踏上的未来
“嗯?”芽衣忽然停下脚步,一股威胁感从道路前方传来,她抬头看去。
预料之中的人出现在芽衣面前。
是凯文。
以她预料之中的样子。
手中握住展开的劫灭大剑。
“看来,你是这里的最后一道保险。”
“......”
“结果你还是没有出手。”
“......”
“看得出来,你对自己曾经的同伴很有[信心]。”
“你也一样。”
凯文知道往世乐土中,发生的所有,但他并没有进入其中的意思。
那是爱莉希雅的选择,她选择亲自涉嫌拯救友人。
凯文怎么会阻止,他有自信,只要他还能够战斗,就绝不会让侵蚀之律者有重出人间的机会。
同时,也是在爱莉希雅被侵蚀之律者侵蚀后,给她最后一丝体面的温柔。
不过,这份信任,对雷电芽衣来说,还太多深奥。
一时间,她无法分辨出对方话中的意思。
“凯文,他们...”雷电芽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往世乐土发生的一切,难道要她直接告诉凯文,他五万年前友人们的残留遗影,都被律者吞没,从今往后,你要独自孤独前行。
雷电芽衣一时之间无法开口,但万幸的是
“我知道。”凯文沉言道。
凯文什么都知道,侵蚀之律者的权柄,爱莉希雅他们的记忆体本质上是数据,被律者完克,失败的可能性很高。
但同样的因为往世乐土的特殊性,哪怕是侵蚀之律者,想要来到现世,也要通过这条通道。
以侵蚀之律者的体量,如果不是权能的克制,恐怕以帕朵菲利斯本体都能够与其周旋一二。
“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
那没有意义,雷电芽衣以为凯文会这么说。
可他没有。
“我不想让她失望。”他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一如既往。
凯文的心从来都不是冰块,他答应爱莉希雅做为奇兵,不管乐土还是现世。
雷电芽衣立刻明白了——这个向来象征[力量]的男人并不是在向谁抱怨什么...他只是在陈诉自己的[弱小
立于此处的凯文,绝不仅仅是来充当那最后一道保险的。
而是为了铭记,为了......告别。
为了这迟到了五万年的告别。
“你...”
“走吧。”
“去做什么?”
“[圣痕计划]。”
凯文不再流露流露更多的感情,又或者,他流露的已经够多了。
他是孤独的,只因为从未有人真正察觉他的孤独。
[第十二律者]已被消灭,而[第十三律者]只是个谎言——命定的时刻,已然到来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是吗?”雷电芽衣没有前进,她定定地凝视着凯文。
最初时候的约定,抵达了极限,她本来就是为了终结圣痕计划,拯救琪亚娜才加入世界蛇。
而如今,好像都没意义了。
“如果不愿意,那你再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了。”
“凯文,你知道,我从未认同过这个计划。”
“那不重要,毕竟,你已经能够理解了。”
理解便是认同的开始,凯文不介意继续等下去,他会出手。
理解...或许吧
在见证了那个时代的始终之后,她甚至能够肯定,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能够理解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救世主的孤影,谁能知道,为了完成被赋予的使命,救世主付出了多少。
“但[理解]终究不代表[认同]。”雷电芽衣的信念与凯文不同,必要的牺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代表着恶,“凯文,每个人都有成为英雄的可能。”
“但你...不应该要求所有人都成为你选择的[英雄],这样的结果不会是她想要看到的。”
爱莉希雅爱着所有人,就像[第十三律者]的谎言,她牺牲自己成全了人类。
“雷电芽衣,不会再有第二个爱莉希雅了。”
正如不会出现同一片叶子,世界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她。
“爱莉希雅想要看到的结果,也从来不在[这里]...”凯文侧过头,凝视雷电芽衣和梅博士相似的俏脸:“而是在你身上。”
“看来...我已经失去了留在世界蛇的最后意义。”雷电芽衣叹了口气,握起刀柄,眼神犀利了起来:“你当初招揽一个律者加入世界蛇的真正[目的]......我已经将它完成了,是吗?”
有了英桀刻印的力量,她有对战凯文的自信。
“嗯。”令人意外地,男人极轻地回应了一声,雷电芽衣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声音,“那,就这样吧,雷电芽衣,做为尊主,我允许你离开世界蛇。”
爱莉希雅看到了新时代的律者,为人类而战的律者,她的愿望完成了,她当初的牺牲没有白费。
雷电芽衣,你...被开除了。】
“这么轻易就放芽衣离开了。”琪亚娜皱起眉头,开始阴谋论了:“该不会等到芽衣离开世界蛇的时候,直接来偷袭吧。”“笨蛋琪亚娜,凯文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偷袭......大概。”布洛妮娅反驳了一句,可也没多少底气。
她们对凯文真的不熟。
连雷神都会在旅行者离开府邸时,来一发暗耀·拔刀。
谁知道凯文会不会在芽衣迈出大门时候开劫灭砍人啊。
毕竟,往世乐土说到底,是毁在了雷电芽衣手中。
至于当事人。
“结束了。”雷电芽衣呆呆呢喃着。
往世乐土的毁灭,她离开世界蛇,短短的一个视频中,透露出太多太多了。
“是啊,结束了。”爱因斯坦叹了口气。
梦才刚刚开始,就迎来了终结。
“可也太快了吧,我才感觉刚刚开始。”德丽莎无法释怀。
往世乐土的内容,众人只了解到了最初的开局,还有十三人的名字。
她们的身份,她们的信念,她们的过去,什么都没有说明,太敷衍了吧。
“德丽莎,我们无权去探讨一个战士生前的种种。”
无量塔姬子少有地对德丽莎说教着。
“我们只需谨记她...不,她们是英雄。”
五万年后,十三位未成就英雄的普通人,成为了她人眼中的英雄,循环轮回不外乎如是。
然而,其中也有些事情,细思恐极。
“爱莉希雅在最后她说的话语,我怎么感觉她是在向着谁传递来着。”
特斯拉感觉手臂有点毛毛的,就仿佛周围有某个看不见的身影,在静静地注视着一切,满脸愉悦。
红发中性青年点了一个赞。
“该不会是我们吧?”希儿顺着博士的想法,联想到了自己。
“不,哪怕她是始源之律者,布洛妮娅并不认为爱莉希雅,可以突破问答系统的禁锢,打破第四面墙,从剧中人看到剧外观众。”
布洛妮娅否决了希儿的猜测,命运和时间的界限,可不是律者可以插手。
哪怕是疯狂如奥托,想要颠覆时间,从历史上拯救卡莲。
要么是利用外力,例如系统。
要么是借助伪神的权柄,回到五百年前,从天空中落下,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替卡莲裆下了死劫。
“更有可能的是,爱莉希雅察觉到了什么,但并不知道真相,是偶然布下的后手。”
世事无绝对,奇迹不是数学,在理论概率上,只要存在着可能性。
做为科学家的操守,爱因斯坦就绝不会直接下达定论。
“也许吧,毕竟,谁也不知道爱莉希雅她真正的权柄,到底代表了什么样的规则。”幽兰戴尔吐槽道。
人之律者,始源之律者,称号并不代表什么,就比如风灵月影,不清楚内部的话,你会知道这四个词真正的恐怖之处吗?
正如终焉之律者,众人除了知晓其代表了破灭文明的最终试炼外。
前文明月球上,到底有没有逼出终焉的权柄都未有可知。
渡鸦如此想着,下意识看向了尊主凯文的位置。
“咦?尊主人呢?”
“尊主去了往世乐土。”灰蛇回答。
“往世乐土...?!”渡鸦楞了一下,才恍然。
她想起来了,方才交给凯文的记忆备忘录。
往世乐土出现问题,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因为被崩坏选成律者的夜枭暗中做了手脚。
联想一下,方才视频中的侵蚀之律者。
渡鸦悟了。
毕竟,不是谁都像是爱莉希雅的记忆体般勇猛和大胆。
敢在律者的主场上,堕入冗余数据的数据海中,置死地而后生,借此捞出被侵蚀之律者吞没的英桀记忆体的数据。
既然有了备忘录,有了先制方案,不赶紧实施,非要等到紧要关头,那有多傻啊。
“说起来,按照系统播放的视频,按照顺利,第十二律者,侵蚀之律者,第十三律者,也就是始源之律者死去,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最终的终焉之律者了。”
幽兰戴尔表情沉重,视频中感受过,始源之律者,也就是爱莉希雅的力量波动。
以面前的力量,除非是全力全开使用圣女之力,再加上幽兰戴尔圣剑的力量,否则幽兰戴尔都没有自信与之对抗。
同理,代表最初的始源之律者就这般棘手了,代表终末的终焉之律者,又该是何等的强大。
“继续看下去吧,能从终焉律者的视频中,窥探到几分破绽,这才是实质性的好处。”
奥托表情也深沉了起来。
卡莲还活着,奥托还要卡莲继续活着,如果无法跨越终焉的末路。
他复活卡莲又有什么用?
来吧,让我们看看,何为终焉
时间来到了末尾,伴随着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屏幕上缓缓亮起,新的前瞻视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我记得很清楚
[那一晚,我偶然走到窗边,抬头看向星空。
[我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不是我在仰望兄星空,而是星空在俯视我。
如同过往的数千、数万个夜晚一眼,冰冷的星空俯瞰着与它同样冰冷的男子。
星空深不可测。
男子亦然。
他无喜无悲,不入轮回——在他的追随者眼中,宛若一个由[真空]直接构筑而成的意志。
寂静幽暗的森林中,渡鸦转达胡狼的报告,羽兔的[项目]通过了验证实验,请求指示。
凯文打量着渡鸦询问了孩子们的安顿问题,然后场面陷入了沉默。
渡鸦想起了灰蛇的[葬礼],在某些姑且算是可以被称作尸体的残骸,被一群忙碌的微型机器人有条不紊地逐步拆解,最终变成了一对毫无特色的机械零件。
渡鸦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本以为会活到世界毁灭的灰蛇,竟然比她更早离去,世事无常啊。
忽然,凯文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渡鸦,在你看来,鸟为什么会飞?”
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渡鸦还是如实回答了:“鸟本来就会飞,并不存在[为什么]的问题。”
这是因对尊主的版本,如果是在孩子们面前,她会换个答案。
“鸟是因为自己想要飞,所以才会飞,这是它们为自身开创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