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忙提起裤子到外头看看，还真瞧见牛进家无声的掉眼泪。

被瞧见了还一个劲的躲，实在躲不开就哽咽着说，

“以前咱还在老家的时候穷，都没让你去挣工分，现在菜根和洋辣子那么大了，竟然还得让你去上班。”

“我觉得对不起你。”

“你要去上班，要么就是我挣得少，要么就是你心疼我养家压力大，也可能是谁家说你只带孩子没挣钱。”

“反正不管是啥原因，我都对不起你，从结婚到现在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菜根和洋辣子还小的时候，我在外头也没能顾得上。”

“后来你带着两孩子随军跟着我，日子也不算特别舒坦。”

“现在好不容易我得了个稳定的工作，菜根和洋辣子也上育红院，不搁家里折腾你了，这才稍微轻松多久，咋能让你出去工作，这不是啪啪打我的脸啊？”

牛进家也有没敢说出口的，比如最开始讨媳妇的目的是想多个女人伺候着自己。

新娘么，不就是新的妈么？

那会想的家里两个娘，自己的日子该有多舒坦。

现在回想以前的自己真不是个东西，配不上这么好的女人呜呜呜呜。

秦淑芬听得一颗心也热辣滚烫着，甚至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她以前就想着嫁人以后脱离原生家庭可以不用干活，谁能想也有主动要求干活的一天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面前这男人也值得。

进家要是知道自己以前那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该有多失望啊。

夫妻两泪眼婆娑的瞅着对方，就搁公厕门口抱了抱。

一大爷提溜着裤腰带站在不远处。

咋说呢，他也不愿意打扰夫妻两，实在是人有三急忍耐不了。

一家四口往回走的时候倒是说开了。

牛进家的意思的，如果生二胎必须让秦淑芬往外讨生活，那生出来肯定就是错的。”

夫妻两说得情意绵绵，连带菜根和洋辣子都保证会做一个乖小孩。

然而和谐的氛围以及相亲相爱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多久。

快临进门时，先进门的牛进家依旧背着手随时准备格挡来自后面拍他屁股戏弄，捅他老菊的偷袭，完全忘了刚才堂堂正正说哪怕爱妻想干啥就干啥，现场捅他一刀都不带吭气的誓言！

而等到做饭的时候，秦淑芬无数次的突击检查丈夫有没有偷吃，甚至把筷子藏了起来，夫妻间一点点信任都没有。

家里有点核桃，这年头也算是好东西。

夫妻两边咔咔剥核桃边叨叨把开口的核桃都给剥光光，留给双胞胎那些没开口的，互相说着到时候双胞胎吃不着还得求咱两，嘿嘿嘿嘿嘿。

而双胞胎也已经忘记了进门前要做乖孩子的承诺，把卫生纸绑头上，拿个小板凳坐自家门口玩奔丧的游戏，一边假哭一边说：“死人啦，死人啦，哎呀呀呀~”

双胞胎挨打的鞋印直到傍晚徐家栋率先来时还没消。

夫妻两已经觉得面临了天大的难题了，进门的徐家栋那苦大仇深的表情还要更甚点。

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余下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牛建军是哭着进的门。

下午没能去的夫妻两就得背着孩子问一句：“输了啊？”

大人叨叨没，赢来着。

平日里还真没发现，这孩子只要跟游泳有关的事儿，是输也哭，赢也哭，训练也嗷嗷哭。

饭菜不错的，做了个双瓜炒鸡蛋，瓜是佛手瓜和苦瓜。

整了个韭黄炒鸭血，油焖大虾和回锅肉也都安排上了，还整了个炒包菜。

从家里头带来的东西，今天几乎在饭桌上都能瞧见了，看得黄水仙直呼做这么些好菜干啥啊，又不是外人。

话落还笑呵呵的叨叨刚才去邮政局给孩子爸打电报一路闻着饭菜香回来的，这会真是饿惨了。

人还指定了一盘没瞧见过的小菜夸夸，直问国营饭店的吧。

秦淑芬说哪啊，“你们这回来拿了三斤花生油，家里还有干贝，我寻思做点八宝辣酱。”

牛进家四口人现在搁城里头生活，一个月供应量是一人五两食用油，也就是250克左右。

拮据着用，其实也够，所以家里给三斤食用油能吃老长一段时间了。

秦淑芬都开始琢磨，感觉老家的生活比城里头还好呢。

还有孩子在呢，一大家子也就各自找位置坐下，做客的黄水仙边频频看着门口寻思着还差一个二叔牛进棚，而身为主人家的牛进家和秦淑芬一个劲的说吃吃吃，现在又不是十几二十年前，等人来了东西管够的！

一顿饭吃得也欢快。

毕竟还有三孩子呢，唠的也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菜根心眼子多点，还怕亲妈心情不好，吃饭的时候频频回头关注着亲妈，结果发现亲妈跟大伯娘再一起嘎嘎笑，聊得嘴皮子都快冒火星了。

差不多后半段的时候，牛进棚回来了，整得夫妻两拍大腿说赶紧坐坐坐，现在再整点菜还来得及。

牛进棚连连拒绝，叨叨回来时让当弟弟的陪着去一趟百货商店，想买个奶瓶。

“二妞半夜习惯起来喝水，天气热还好，冷了从被窝里出来难受，我琢磨买个奶瓶。”

保温杯还得坐起来喝了，奶瓶多好啊，躺着就行。

牛进家捞外套就说走走走，回来顺带招待所食堂吃点喝点。

那食堂卖火腿拼盘，五毛钱一份可好吃了。

黄水仙挽着秦淑芬胳膊让两男人别着急回来，笑呵呵的说：“我跟淑芬学学怎么坐八宝辣酱，你回来早了，你媳妇也不能给你。”

秦淑芬还真尽心尽力的想教会妯娌。

她也是跟别人学的，拿葱姜蒜和洋葱，甜椒爆点香味，转大伙，放香菇和干贝炒一炒，再放花生米和毛豆。

榨菜和萝卜干也常见，跟着一块下了锅，里头佐料就是八种。

甜面酱是拿馒头自家弄的，料酒冰糖酱油耗油也都有，全往里头加着炒香了。

下午她还杀了一只下蛋鸡，正好倒鸡汤跟着一块熬到粘稠，最后再下一把甜椒。

完全收汁的八宝辣酱就差不多做好了。

“我装了一大瓶呢，回家你们自己分分，没了再说，我做得了，也不用你费力费心的学。”

徐家栋起身主动带弟弟妹妹们去副食品店买小零嘴，主要是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想带点啥回家。

屋里头就剩两女人，黄水仙说：

“今儿人多不好说话，我也不跟你客套，如果真有需要钱的时候别客气”

人压低声音，“我有好些私房钱...。”

黄水仙哪敢建议生还是不生。

那是条人命，生出来可就塞不回去了，回头出点偏颇不得埋怨死自己。

私心来说，两人那么多年妯娌，如果夫妻两哪怕丢了工作都想要那孩子，她也愿意出一份力。

就她的存款，帮忙缴了超生费，再帮衬一家子小半年的生活费都不是问题。

想得多点，只要老太太在一天，老牛家还会更好的，所以她相信小叔一家能还得起，也不会赖账。

黄水仙寻思暗示到这也就差不多了，余下的留给夫妻两自己商量。

她不知道妯娌是情绪上了头还是咋的，忽然颇为激动的说：

“那就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