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孩子，秦淑芬打心眼里高兴。

都是从身上掉下来的肉，一天不看都会想的。

两孩子也激动，龇着牙非要展示从亲姑牛翠兰那学来的知识。

“妈”

“妈妈妈”

“妈妈妈妈，姑教我们学了平舌音z！”

双胞胎表情夸张的突出平舌，认认真真的表示和翘舌音zh不一样，然后更加夸张的突出翘舌。

秦淑芬高低也得来一句真能耐啊。

双胞胎就表演得更起劲了，表示姑姑说了，发平舌音的时候牙齿要对齐，然后争先恐后的问亲妈看没看到他们牙齿啊，可以从小窗户里面看见它！

秦淑芬这才发现因为换牙，新牙又露出来一点，空出来的地方就是双胞胎说的小窗户

她心不在焉的应着，送走徐家栋，到底还是关上了家门带着两儿子去前面招待所。

牛进家正忙着呢。

年末有集体婚礼，就在军区招待所里头办。

这会准备得七七八八了，墙上贴的‘结婚典礼’和‘双喜’啥的都是招待所女职工动得手。

四只大红宫灯吊在天花板上，周围挂满了彩色纸扭成的花环，墙上安装了彩色灯泡。

瞧见两儿子，当爸的同样高兴，扑上去就是一通猛亲。

双胞胎平日里老嫌弃亲爸胡子扎人，身体臭，还有烟味！

要知道有一回牛进家吃孩子喂的东西，嗦了下孩子手指，孩子都会哭着说手指不要的程度。

而今儿，双胞胎愣是一声不吭，可见也是真的想了。

秦淑芬说：“你看看孩子，我还得去医院。”

要不是徐家栋带两孩子忽然来了，她这会就应该在医院了。

人流已经一个月了，可月事还没来，夫妻两商量着去看看咋回事啊。

不过人家是好心。

不说别的，双胞胎的路费都要几块钱呢，她哪能说出别的话来。

牛进家点点头应下。

一个单位的就是有个好处，彼此之间都互相照料着，这会就已经有女职工招呼菜根和洋辣子过去，往双胞胎衣服里塞糖果。

秦淑芬悄咪咪走的，因为怕孩子追出来分了心，下楼梯还一个大劈叉摔了一跤，膝盖磕秃噜皮了。

年末到处都忙，好不容易轮着秦淑芬，人说一个月没来例假，又琢磨着会不会没流掉？

她也不是头一胎，这感觉明显不对头啊。

人家起初叨叨不能够，象征性的喊秦淑芬躺床上去做个检查。

听诊器一按上肚皮，医生眉头就紧了，嘀嘀咕咕咋还能听见胎心呢。

女医生喊了好几个人，听着都叨叨有胎心，妊娠反应都在，孩子还好好的搁里头呢。

秦淑芬听着医生说是漏吸，说白了就是娃儿没打掉。

人家都没让秦淑芬走，当场就给扣下再操作一次。

她也不是干这个的，听不懂太深奥的事，只知道又得遭罪一回。

人还是自个来的，走出医院的时候双腿都在打摆子。

得亏路上遇见了熟人陪着回了家，又喊来牛进家。

夫妻两一脸蒙圈，从妈开始问候人家祖宗十八代。

咋的，自个工作都干不好，就得挨骂，瞧这罪受的。

牛进家赶紧给煮了六个糖水蛋，又看着菜根和洋辣子，半天后叹了口气。

等徐家栋办完事要回去，特意来支吾一声的时候，夫妻两只能让人再把孩子带回去，因为孩子妈得重新坐一次小月子…

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都怕被误会是占便宜，牛进家只能硬着头皮含含糊糊的解释了一遍。

人是怎么含糊解释的，回头到家，徐家栋也就怎么原样子复述。

只要生过小孩的女人一听就懂，反正就是那孩子不仅命硬，在女方上环的情况下还能留下，而且还会躲，头一回愣是躲过了！！！

老牛家和老徐家都没敢往外说。

柳月梅私底下和黄水仙还有牛翠兰嘀咕，也就是老太太今年不在家，否则就得上医院大闹一场。

那也是该的，咋能不把人的身体放在心上，随意的糟蹋呢。

这会都在，一提到老太太，就得提一嘴还没有寄出去的信。

回信是牛翠兰动的笔，人就问问徐家栋确实都办好了，她可就往信里头提了啊。

信一个月前从市里头回来那天她就写好了，从牛建军比赛，再到重修家谱，牛进家夫妻怀孕的事，洋洋洒洒的愣是写了六七页纸。

家里的事都写清楚了，就差徐家栋那边的情况。

徐家栋表示妥妥的

平日里的小伙伴邀请着去看流动电影，出海捕鱼玩儿，跟生产队里头的女青年打情骂俏，人只有光羡慕的份，愣是咬牙，以小腿都跑粗了一圈为代价，弄出来个50%的提留。

不可能有意外！

别的不好说，外贸的事现在他不说懂个九成，也有八成，姑奶奶再往回吩咐啥事，保准能成。

这话人还坦荡荡的表示就这么写进回信里也可以。

老牛家就等着徐家栋的消息呢，千万句的话也比不上这一句最最最有用的消息啊。

牛翠兰当场动的笔，外汇留存的事写完了以后又翻到写三房夫妻两怀孕的那一页上。

人自诩是家里的史官，有责任在老太太不在家的时候报备好一切的事，讲究客观事实，绝对不过分修饰，发生啥就写啥，保准老太太一眼就能瞧得清楚，瞧得明白…

还是那句话，信提早写了的，当时她以为夫妻两会生下来。

二叔带回来的消息是不生，那会还好修改，人在空白处多加了一句‘又决定不生’

这会又得再找空白处重新加上：‘没打成功’

这会信纸页面都不清爽了，牛翠兰当老师也有点小怪癖，瞧得浑身刺挠，十二万分的想毁信重写。

门口有人路过还喊了声牛建国。

一听儿子喊人家老师，黄水仙立马就出去了，才知道那是大儿子的数学老师。

人家对象是公社学校的地理老师，路过瞧见了过来看看，顺便叨叨这孩子哪都好，就是上课爱瞎琢磨有的没的。

比如记录了同桌一节课的所作所为，精确到每一分钟，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再比如会记录老师上课一共叹气了多少次，喝了几次茶水。

他为啥知道呢。

因为回回都发生在他的课上，回回都是他没收的纸条，数学课真有那么无聊么

大妞心虚的贴墙走过。

她上课偶尔也这么干来着，而且兼顾全班同学，可有意思了。

老师没发现还夸她认真呢

老牛家人均史官，兴许是家族遗传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