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苏绿筠母子顾着跟意欢金玉妍吵架,刚才的伤感暂时放置一边。
而在养心殿里,弘历深夜独眠,复盘了今天发生的事后,躺在床上焦虑得睡不着。
弘历觉得自己今天确实冲动,不该那么使劲推永琮的。听太医说他已经转醒了,身子并无大碍,就不必去看了吧。
然而为什么皇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呢?按理说她会亲自来劝诫朕才对。
该不会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如今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又想起永璋。差点忘了他的福晋是博尔吉特氏,成婚时兆惠的夫人亲自观礼,还跟她颇有交情……
弘历越想越觉得今天的事看似是两个皇子劝诫自己远离寒氏父女,实际上水深得很,朝臣和后宫盘根错节,他真的很难。
第二天早晨是个阴天,弘历顶着黑眼圈上朝,果不其然被群臣口诛笔伐。
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得知宫中之事的,个个一开口就是一顿慷慨陈词,连与兆惠一向不和的几个文臣也是如此。
作为主角的兆惠反倒一声不吭,只是红着眼望着弘历。
他越是安静得反常,弘历越是不安。
果不其然,在一名朝臣慷慨陈词兆惠的赫赫战功时,兆惠再也忍不住了。
他大哭喊道:“皇上,皇上!你害得兆惠好苦啊!!!”
话音刚落,他便决绝地向龙柱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名武将眼疾手快,将身旁一位年轻文臣推了出去。兆惠的头重重地撞在那文臣的胸膛上,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殿内陷入一片混乱,而弘历最怕就是乱。
弘历赶忙让群臣退朝,命人把他们抬进后殿由太医诊治。
太医来了后,表示兆惠将军没有大碍,那个文臣吐血了可能要休息个把月。
弘历不敢再拖了,兆惠和寒提的事如果拖到明天,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今天就要让他们两个握手和好,道歉的人就……改为朕吧,毕竟兆惠都这样了。
到时候尘埃落定,后宫和朝臣那边有什么意见,看在两人已经和好的份上,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风浪。
而香见那边……就当是朕怜香惜玉,不想她日日忧心难过吧。
弘历命人把寒提喊到养心殿等着,自己亲自带兆惠回养心殿。
兆惠在战场上如同杀神般可怕,此刻却柔弱无骨把整个身子往弘历身上靠。
弘历实在是怕了他,堂堂九五之尊只能搀扶着兆惠,一步一步回到养心殿,连轿辇都不能坐。
两人来到养心殿门外,兆惠远远看到寒提跪在殿内,立刻从柔弱不能自理变回战神,风风火火冲进来,一脚把寒提踹倒。
“贱人!”
寒提倒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喊道:“兆惠,你在做什么!养心殿御前岂容你放肆!”
“不容我放肆也放肆这么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兆惠抬手解开外套,厚重的布料掉落在地,眼锋如刀。
兆惠又要抬腿踢向寒提,弘历和进忠一左一右拦住他,不停劝着算了算了。
寒提却不肯罢休,他一脸委屈地看向弘历:“皇上,兆惠将军功高威重,他的手指比臣的命还重要,臣把说过的话吞回去便罢了,皇上传唤臣来养心殿和解,臣不敢耽搁。但臣无论多么恭顺,兆惠将军仍毫无和解之意啊!”
兆惠怒目圆睁,咆哮道:“贱人!你越是恭顺,我就越是觉得可憎,我绝不会忘了你做过的事!”
寒提瑟缩了一下,回道:“兆惠,你非得赶尽杀绝,把我和香见两父女都杀了才满意吗?若是坏了皇上交好之意,全是你的过错!”
兆惠激动地反驳道:“我没有要杀你的孩子,是你自己不中用!你自己保不住自己的孩子,要拿她去邀宠,何苦要来怪我!”
“够了!”弘历再也忍受不了,他厉声喝道,“你们都给朕闭嘴!”
两个男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一前一后沉默地看着弘历。
弘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吩咐道:“进忠,把东西拿进来。”
进忠闻言,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兆惠见到这番情景,顿时如遭雷击。
他浑身颤抖,簌簌落下男儿泪:“微臣不信……微臣不信!皇上,您……您已经下了圣旨吗?没有皇上的圣旨,微臣绝不就死!”
弘历没想到兆惠会误会,慌忙解释道:“不,朕没有……”
兆惠悲壮地张开双臂,朗声道:“既然没有圣旨,就请皇上拟旨吧。微臣就死后,臣妻会把圣旨连同臣的尸身一起同葬。”
这时,殿外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是老天在给兆惠鸣不平。
弘历退后一步,斟酌着要说什么话才能不刺激到兆惠,又能安抚他。
就在此刻,毓瑚急忙进来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弘历不耐烦道:“朕忙着呢!让她等会再过来。”
“但六宫嫔妃们除了临盆的令妃娘娘,其余人都跪在宫道上,说是……请求皇上把寒氏父女遣送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