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县彭圩码头。
此时此刻一片忙碌,不少人正在抓紧时间搭建临时的医疗帐篷,一些医疗仪器也在迅速的被人抬下来,搬进帐篷里。
很远的位置早已被人拉起了警戒线,并且有穿着公安制服的人员在维持秩序。
防波堤周围停了不少车辆,陆陆续续有人在往下搬运办公设备。
当中的一个巨大帐篷内,东福渔可能是疫情源头的紧急应对会议已经召开了十分钟了。
“码头现在已经封锁,所有船舶已经通知禁止离港,就地在船上等候检查!”港务局的丁佳局长擦着汗汇报着工作。
“嗯,马刚那边呢?”吴卫兵扭头问道。
“吴书记,东福渔号附近的船只已经联系上了,已经派人去船员们的住址通知去了!”马刚赶紧回答。
“好!卫生局这边的支援联系到没有?”吴卫兵又问。
卫生局的郎小兵也马上回道:“已经跟津港市联系了,市里头已经组织了两所医院的医生护士紧急赶赴东山,预计在三个小时以后,全部支援人员会到达!届时,还是分三批将他们安排在人医、船务局宿舍和码头!”
“好!”吴卫兵点了点头,看了看笔记本上李向南交代的几点,基本上都已经完成了初步的部署,于是赶紧扭头询问:“李医生,这边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想到再说!”李向南摇摇头,看着笔记本上写着的那串英文字母。
“好!都去忙吧!”吴卫兵便挥挥手,让属下各就各位。
等到人员一空,吴卫兵便赶紧挪着屁股又坐了过来,疑惑道:“李医生,你觉得那集装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李向南摇摇头。
他也没有头绪。
尽管后面他又让吴书记调了艘高一点的船靠近过,可哪怕站在桅杆上,也瞧不见集装箱里头的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很显然就是因为王怀军他们接触了这集装箱里的东西,才导致了感染诺瓦克病毒。
要知道,虽然诺瓦克病毒的潜伏期短,几天就可以发病,可它的排毒期最长可达56天。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集装箱在离开大漂亮国之后意外落海,随后就被东福渔号给打捞起来,并且打开过,是有可能感染上大洋彼岸的诺瓦克病毒的!
并且在排毒期内,王怀军又回了东山,带着病毒回了家,这才导致船务局宿舍的家属邻居遭殃。
李向南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
可现在,东福渔号上又遭遇了什么呢?
上面的其他船员是否跟王怀军一样,下过船呢?他们又到访过哪里?
他们接触集装箱是什么时候?是否在潜伏期就抵达了东山港?是在发病后到的这里?停留了几天呢?
这一个个问题,都攸关整个东山的腹泻疫情,也是李向南急需要知道的答案。
“不管是什么,对于已经造成如此形势的东山来说,都很危险!吊船什么时候能过来?”李向南眯着眼问。
“一个小时之后!需要另外一艘武定号渔船用他们的滑轮组来吊!”马刚赶紧回答。
“好!按照原计划,用特殊帷布将集装箱整个包起来拖离港口,等这边结束了,一起销毁!”李向南叮嘱道。
“李医生放心,这东西太危险了,我们不敢马虎!”马刚紧张的说。
李向南站起身走到帷窗旁,看着外面那条船,又问道:“马局,东福渔号的名单还没找到?”
“奇了怪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去年这艘船报备船员名单的时候,我和局里几个同志都签了字的!当时王怀军是要给他们买养老保险的,局里绝对有备份的!怎么就找不到呢!”马刚也是奇怪不已。
“那你印象中,这船有多少人?”李向南回头问他。
“这……”马刚挠了挠头,仔细回忆道:“不少!我印象中最起码也得有二三十人!”
这是一艘三百吨的渔船,这个船员数,其实远远超出了应该设置的数量。
但现在远洋航力不足,利用人工一次性多补些鱼,争取经济利益最大化,倒也能理解。
不过恰恰是这么多人,已然让李向南眉头皱了起来。
二三十人,到现在为止,船长室都没有回电,也无人下船,整艘船静悄悄的,更显得诡异和蹊跷了!
王怀军今天才再次上船,显然他具有行动力的,怎么他也没有回应?
这些问题,恐怕只有上了船才能得到答案了。
看了看表,已经午后一点钟了。
“先吃饭吧!”李向南便劝大家先吃饭。
于是彭圩码头出现了很是滑稽的一幕。
分两批吃饭的众人,每个人隔了老远,迎着码头的风,离东福渔号远远的,就躲在岸边吃馒头。
李向南没去笑他们,现在谁都怕跟别人近了,被传染上诺瓦克病毒。
他迅速的吃完馒头,总算能抽支烟了,憋了一上午,着实是太辛苦了!
于是连续抽了两根,这才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焦虑。
下午,津港市支援的医生护士来了,一个个钻进了临时设置的医疗帐篷待命去了。
他们一来,东山县人民医院那边会轻松不少。
等李向南看了看表,差不多五点的时候,王德发和雷进才在落日的余晖中姗姗来迟。
“奶奶的,小李,那姓王的简直丢咱们老王家的人!在海上捡宝捡出的麻烦呗!”王德发下了车就跑到码头李向南的身边吐槽。
雷进在后头背了几个大药桶,也急匆匆的过来了,“小李,那集装箱里是啥?怎么还能把诺瓦克病毒给带到咱们这了?”
“不知道!给收走了!回头咱再去看看吧!”李向南摇摇头,马上便劝道:“时间紧急,我们赶紧吃饭!然后上船!”
王德发和雷进一愣,随即纷纷扯了扯嘴角。
“我就知道你要上船!胆子可真大!”王德发扁扁嘴,随后开玩笑道:“那王怀军白天还好好的,现在怎么都联系不上,别是出事儿了吧?”
“胖子,上去不就知道了!赶紧啃馒头吧!”雷进接过李向南的饭盒,给他分馒头,视线深沉的看向那艘在夕阳下一片死气的渔船,目露担忧。
三人囫囵干掉了晚餐,等来到东福渔舢板前的时候,吴卫兵已经和津港支援队的医生领头等在前面了。
所有人都看着三个人开始背上调制好的含氯消毒液踩上舢板,无不紧张到直咽口水。
除此之外,三人还要挎着紧急医疗物资和器械,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疾病风险,以及救治任务。
“准备好没有?”李向南在防护服里的呼吸开始重起来,他站在舢板前,回头看向王德发和雷进。
“好了,走吧!”两人一一点头,深深的吸了口气。
“李医生,注意安全!”吴卫兵在后头喊道。
“放心吧!”李向南朝后方的人群点头致意,随后头也不回的小心翼翼踩上了舢板。
港口的水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涟漪,倒映着船舶扭曲的身影,仿佛是怪兽在水中扭曲变形的倒影,更增添了几分诡异与恐怖。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的声音,如同怪兽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人们的心灵防线。
东福渔093号高耸的船身,犹如怪兽嶙峋的脊背,在昏黄且微弱的港口灯光下,投下扭曲而庞大的阴影。
船体上的锈迹斑斑,仿佛是怪兽身上历经岁月与战斗留下的伤疤,每一道都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过往,又似怪兽粗糙且坚硬的鳞片,透着一种原始的野性。
哒!
几分钟之后,李向南踩上了东福渔号的铁皮船舷,他没有着急跳到甲板上,而是伸手上举,身后两人随即一滞。
此时此刻,一阵微弱的哭声传入了三人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