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监刘君雅吃过早膳,正要准备出门参加早朝,刚跨过门槛便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只见两辆脏兮兮的马车停在门前,还有四五个穿着内衫的男子跟在后面,一个个焦头烂额,灰头土脸,为首之人看着有些面熟。
“君雅兄!”
刘晏远远的叉手施礼。
“士安兄?”
刘君雅这才认出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副手刘晏。
堂堂正四品的少府监少监,大唐天子钦点的财政大臣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见鬼了!
“士安兄,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刘晏状态不佳,刘君雅急忙上前搀扶:“你没事吧?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唉!”
刘晏仰天长叹,“昨夜一场大火,将我的所有都化为灰烬了。这不连衣衫都没了,只能先带着全家上下前来投奔君雅兄了。”
窦氏在马车里道:“妾身衣衫不整,只能失礼了,还望少监莫怪!”
“不怪、不怪……快快进家再说。”
刘君雅急忙吩咐下人拿掉门槛,让刘晏的马车进府,又招呼自己的妻妾拿几件衣服出来,借给刘晏的妻妾应应急。
刘君雅和刘晏在客厅内分宾主落座,向他打听发生了何事?
长兴坊距离青龙坊七八里路,刘君雅对昨夜这场大火完全没有任何耳闻。
当下,刘晏便把昨夜这场大火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道:“下官怀疑有人挟私报复,故意纵火。”
“真是岂有此理!”
刘君雅气的拍案怒骂,“可曾报官?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胆大包天!”
刘晏道:“万年县县丞已经着手调查此案。”
“火烧四品大员的宅邸,罪大恶极,小小的万年县能查清楚什么?必须让刑部或者大理寺的人调查此案!”
刘君雅脸色铁青,“一定是有人不满推行宝钞,便把怒火发泄在士安兄的身上了。”
“有劳君雅兄借我一身官袍,容我进宫面圣,请圣人做主。”
刘晏一脸无奈的向刘君雅借衣服,“早朝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得快点赶到大明宫。”
“不用换衣服,你就这样去参加早朝,让圣人看看你的副惨状!”
刘君雅当机立断,建议刘晏不要换衣服,就这样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去参加早朝。
“敢这般胆大包天的纵火行凶,我猜要么是当朝官员要么是王公贵族,你就这样去金銮殿告御状,让圣人给你做主!”
刘君雅拽着刘晏的胳膊就向外走,“别换衣服了,咱俩同乘一辆马车去大明宫。”
刘晏觉得刘君雅言之有理,便答应下来:“那就依照君雅兄所言。”
刘君雅来到院子里,吩咐自己的妻妾设宴款待窦氏、王氏二人,并把刘家上下妥善安置,让他们在府中暂住一段时间。
穿上襦裙的窦、王二人连声向刘君雅致谢:“多谢刘大人,真是叨扰了!”
“两位弟妹见外了,你们就把我家当成你们自己的家,随便住便是。”
刘君雅安抚了刘晏的妻妾几句,便和他一起钻进自己的马车,离开长兴坊直奔大明宫而去。
经过这么一耽误,两人来到含元殿的时候早朝已经开始了一炷香的功夫。
李瑛坐在龙椅上,聆听礼部尚书东方睿的禀奏,听着听着忽然发现少府监的正、副主官居然全都不在,而且也没有告假,这就奇怪了!
“东方爱卿稍等,那个刘君雅、刘晏二人为何无故缺席了今日的早朝?”
李瑛开口打断东方睿的禀报,皱着眉头问道。
身穿绿袍的万年县令沈易直正要出列禀奏,忽然刘君雅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含元殿,边走边喊:“臣刘君雅早朝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满朝文武两百多人齐刷刷扭头,朝步履匆匆的的刘君雅投去疑惑的目光?
看他这一脸怒容的样子,究竟哪个惹到他了?
早朝迟到了一炷香的功夫你还有理了,真是活久见!
李瑛也注意到刘君雅满脸怒容,声音带着愤怒,诧异的问道:“刘卿何故来迟?”
刘君雅并未急着回答,而是举着笏板道:“臣先给陛下引荐一个人!”
“何人?”
李瑛更加不解,猜不透刘君雅大早晨起来发什么癫?
“士安,你进来!”
刘君雅转身朝大殿外面高喊一声,“陛下让你进来。”
话音落下,只见一个身穿白色内衫,满面灰尘,蓬头垢面,头发烧焦的男子表情沉重的走进了含元殿。
“大胆刘君雅,你这是要做什么?”
侍中颜杲卿看到刘君雅带了一个蓬头垢面之人上朝,暴躁的脾气顿时发作,一步就从班列中迈出来大声呵斥。
刘君雅毫无惧色:“请颜相仔细看看这是何人?”
颜杲卿定睛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原来是刘晏,怎么这幅打扮?”
满朝文武与坐在上面的李瑛也都认出了这个灰头土脸,焦头烂额之人正是财政大臣刘晏,不由得俱都目瞪口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呃……这是什么造型?
“刘卿,你这是怎么了?”
李瑛瞬间锁起了眉头,沉声问道。
刘晏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家中昨夜被人纵火焚烧,府邸化为灰烬,连一件完整的长衫都没了,只能这副模样前来参加早朝,请陛下为臣做主!”
“纵火焚宅?”
李瑛气的怒拍龙椅扶手,“真是岂有此理!何人如此狗胆包天?”
刘晏当即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包括半夜起火,偌大府邸被烧成残垣断壁,街坊邻居竟无一人援手。
“这火势凶猛,很快便把微臣的府邸吞噬,臣认为必然是有人纵火报复,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刘晏说完之后稽首顿拜,额头触地。
他心里倍感委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主持财政改革得罪了人,所以遭到报复。
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刘晏又没法明说,只能打掉牙和血吞,有苦咽在心里。
满朝文武听完刘晏的倾诉后心思各异,有人同情刘晏的遭遇,有人对此感到愤怒,还有一些人幸灾乐祸。
“呵呵……这是在向朕挑战啊?”
李瑛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这摆明了有人不满推行大唐宝钞,所以纵火焚烧刘君雅的府邸,向自己示威。
“万年令何在?”
李瑛忍着心头的怒火,高喝一声。
万年县令沈易直急忙举着笏板出列:“臣在!”
“青龙坊乃是你们万年县下辖,你身为万年县令,可曾到现场去勘察?”
李瑛正襟端坐,双目如炬,盯着沈易直问道。
沈易直道:“臣听闻此事后,天色未明便带人赶到青龙坊勘察现场。”
“可曾查出起火原因?”李瑛板着脸问道。
沈易直道:“县丞蔡赟正在调查。”
“宣蔡赟上朝!”
李瑛挥手斥退东方睿,面如寒霜。
“今天所有部门的政务全部压下,朕必须查清青龙坊大火一案,到底是谁敢在京城纵火,焚烧当朝大臣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