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简直不可理喻啊!”
目睹这一幕,班定远和裴矩已经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偏在这时候,又来了一群妇孺,提着马桶直接将内中秽物倒入水中,然后又开始蹲在河岸阶梯边开始直接洗漱起来。
看到这一幕,裴矩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更有一些货郎来到桥头,顺手将没用的残渣垃圾也丢到河水中,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偏在这时,又来一个挑水的汉子,站在阶梯边,看了眼浑浊的河水,提起木桶在河里搅动一阵后,捧起一勺直接往嘴里灌,然后直接打起两桶水挑回岸口往家赶去。
班定远被男人的举动惹的瑟瑟发抖,说不出半个字。
不多时,一名妇孺又抱着一个孩子直接在岸边把尿……
此时,河面上一片污渍,屎尿、裹脚布、吃剩的烂菜叶子等可谓应有尽有,都快成一锅大杂烩了。
而路过巡视的官兵则是懒洋洋地看了一眼,便捂着鼻子转道去了他处,根本没有半点要协管的意思。
班定远和裴矩相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齐齐转身捂住口鼻快速离去。
受不了,实在是受不了。
哪怕他们已经见惯了血流成河的战场,也无法形容这如此逆天肮脏的一幕。
“脏,太脏了。”
远离河面后,裴矩捂着胸口扶在一面墙壁上不断干呕。
“我活了二十三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讲卫生的,真的看一眼都想吐。”
班定远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断喘着粗气说道:“本以为我经历战争洗礼,心理素质也算过硬了,如今才知道,我们是生活在楚国这样的国度。”
裴矩苦笑一声:“这大概就是校长所说,文明之间的落差吧?”
班定远摇摇头:“是不是文明落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待下去,怕是饭都吃不下去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街市逛逛吧,让我透口气。”
说话间,班定远回忆起在河岸边看到的场景,尤其是那挑水的汉子往嘴里灌河水时,胃里再度起了一阵剧烈翻涌。
“走,快走。”
他忙催促裴矩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回到街市,二人这才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只是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流,二人心中依然沉重。
此时,已经到了辰时时分,街市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流。
只是这些百姓看上去几乎各个面黄肌瘦,脸上挂着一丝极不健康的颜色,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不同于大楚的街市,在中都街头的街市最受欢迎的永远都是那些卖蔬菜的菜市。
在一处卖白菜的摊位前,一群人围着那卖菜老农好一阵讨价还价,最后以十五文钱的价格将一筐刚从地里摘的白菜全部售出。
班定远看着老农仔细数着今日劳动成果,然后挑起卖空的箩筐,向城门外走去。
看他沧桑的脸上布满笑容,显然对今天的收入感到十分满意。
另一处卖萝卜的摊位前,一名中年汉子也完成了今日第一单交易,将十根白萝卜塞入来人随身携带的篾筐,然后得到了十文钱的收入。
不同于之前那卖白菜的老汉,这中年摊主在得到第一笔开张收入后,立马跑到隔壁卖大饼的摊位前,要了一碗豆浆和一张饼,狼吞虎咽的大口吃了起来。
菜市环境同样很差,但对比之前在河岸看到的场景,班定远和裴矩已经可以接受了。
而且,菜市内也有官兵巡逻,也少有人敢在这里闹事的。
往菜市口内部走去,班定远本想去卖猪肉的摊位前了解下情况,但下一刻,他的裤脚被人拉住了。
低头望去,却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娃,手捧一个缺了口子的破碗,向班定远露出期盼的神情。
“大爷,求您赏点钱吧,阿妈病了,没钱抓药啊。”
班定远一愣,本能就要摸向自己的钱袋。
但下一刻,一名腰圆体肥的官兵忽然冲到女孩面前,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
“好啊,还敢来,看来你是不知道爷爷我的手段,上回一顿毒打没让你长记性是吧?那就再尝尝这鞭子的滋味!”
说着,他粗暴地将女孩甩在地上,然后从腰间取下皮鞭高高扬起就要落下。
“住手!”
就在这时,裴矩一把握住官兵的手腕。
“一个孩子而已,你至于么?”
胖官兵顿时觉得手腕被捏的一阵酸麻难耐,不由怒吼道:“这跟你们这些外邦人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管我们的闲事!”
“就凭你无缘无故就要打人,我就要管到底!”
裴矩一把将胖官兵甩开几步,然后俯身扶起女孩,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们在,没人能伤害你。”
胖官兵眼看自己出了丑,当即大怒:“你们这些外邦人,胆敢管我武昭国的事?”
班定远淡定站在他面前:“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个女孩什么都没做,就要无缘无故遭你一顿毒打,既然让我遇到了,那就必须要管一管。”
“你想怎么管?”胖子直接撩起袖子,“不要以为你们是外邦人,能进京面圣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了,
在我们武昭国面前,你们算个屁啊,劝你赶紧让开莫要管闲事,不然我连你也一块打。”
班定远一听,立马从怀里摸出一双皮手套戴上,神色阴晴地盯着胖子。
“那我倒要看看,你这胖子打算怎么打我!”
胖子闻言,顿时有些心虚了。
武昭国法有规定,当地官差遇到外邦使臣,务必要客气善待。
刚才胖子是以为班定远二人不懂这条规矩,这才出言威胁。
但若真要动手,他是万万不敢的。
“好,算你狠,我记下了。”
胖子退后两步恶狠狠瞪了女孩一眼后,转身就离开了菜市场。
“呵,色厉内荏之辈。”
他不屑冷哼一声,转身看向女孩,俯身问道:“别怕小妹妹,你家住哪里,能带我去看看你的母亲么?”
“谢谢两位大爷,只是我阿妈说了,家里太破,没有招待客人的东西。”
“无妨,带我们去瞧瞧吧,看看你阿妈病的重不重,或许我们可以带你阿妈去看病。”
“真的么?”
听到这话,女孩的眼里充满了希冀。
“走吧。”
裴矩抱起女童,和班定远一道离开了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