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姐弟俩稍坐片刻,起身离开。
白玉麟送他们俩出门。
回来,他问邱士东:“骆宁此行目的何在?”
邱士东:“她威胁咱们。”
“……是吗?”
“她知晓阿容生病,这是在告诉咱们,她在阿容身边有眼线。咱们轻举妄动,她就会伤害阿容。”邱士东说。
白玉麟大骇:“她怎么会有?”
“她是雍王准妃。望族内宅也不是铁桶一块,岂能收买不到几个眼线?”邱士东说,“不过,我的确要去看看阿容,确定她是否上火生疮。”
白玉麟:“八成就是了。”
“凡事都需要亲眼所见,否则就很容易踩了别人陷阱。”邱士东道。
白玉麟点头:“谨慎是好事。”
邱士东去了趟建宁侯府,见到了白慈容。
白慈容嘴里长了两个疱,疼得她坐卧难安。
喝药又不得好。
“……你身边的人,都要当心些。”邱士东提醒她,“别被人卖了都未可知。”
白慈容:“我身边服侍的,都是王家的人,我谁也不相信。”
邱士东欣慰:“如此甚好。”
他来见白慈容,自然要先见建宁侯,邱士东送上一件价值不菲的古玩玉珏做礼物。
哪怕家大业大,这种汉代玉珏也是稀罕物,建宁侯接下了,对邱士东来探望白慈容丝毫不介意。
白慈容的容貌像镇南侯夫人白氏,而白氏和白玉麟是亲兄妹,故而白慈容确有几分像白玉麟的。
可她的眼神、额头,则像极了邱士东。
这点相像,非要他们站在一起,才会被发现。
建宁侯掌握了这个秘密,不过他没打算现在暴露。
他想要榨干邱士东的油水。
邱士东图谋更大,不介意花点小钱。
在他看来,门阀望族也像一条狗,打发一根骨头就摇尾巴。
他和建宁侯,各有所求,相见恨晚。
回到同昌坊的宅子,他还在出神。
他与白玉麟相邻而住,宅子都是他买的。
白玉麟没有带家眷,说一个人住寂寞,买了好几个年轻丫鬟,又添了一房小妾;邱士东则只有几分男仆。
他信奉简单。
白粥、薄茶,素淡菜蔬,就是他的一日三餐。
他极少大荤大素,也不怎么迷恋美色。他在乎的,只有钱、权——这方面,他和骆崇邺很相似。
然而,骆崇邺爱慕归爱慕,赚取的方法是被动的、拙劣的,邱士东却精通。
他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方面,也的确得到了不菲收获。
银子赚够了,接下来,便是权势。
有过成功先例,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把握。同时,他又格外谨慎。
“骆宁来访,到底什么意图?”邱士东反复想。
他脑海里有个声音提醒他,“莫要钻牛角尖,会落入圈套。”
可白慈容刚刚被骆宁绊了一跤,余卓又死了,邱士东对骆宁生出了十二分的防备。
一个人怕蛇,若他明知室内可能有蛇,他无法做到淡然处之。哪怕他理智上想放松,后背也会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似此刻的邱士东。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在院子里踱步。
“骆宁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来警告我的。”他想。
她想叫邱士东别轻举妄动。
可邱士东又没做什么。
他所有的安排,都把自己摘清,他置身事外。
镇南侯府的外书房,骆宁正在邀请骆崇邺。
“……爹爹,您陪阿宥出去走走,逛逛夜市。夫子叫他做一篇渡河夜市的文章,要从两岸小贩生意,谈到朝廷对夜市的布局,阿宥一筹莫展。”骆宁说。
骆宥在旁边站着。
大姐姐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叫他听她吩咐。
一百两,能和周淮吃好几个月的肉,骆宥必须答应,否则就是对不起他俩的五脏庙。
可好沮丧。
他连听到“跟父亲一起逛夜市”这几个字,都觉得晦气。
果然,钱难赚。
骆崇邺看一眼小儿子,又看骆宁:“念了点书,时兴这些乱七八糟的。”
“书院教的,便是这些了。”骆宁说。
骆崇邺:“行,我回头叫管家安排。”
骆宁:“我安排好了,您和阿宥跟着去就行。我也想赶个热闹。”
“胡闹,你是待嫁准妃。”
“王爷不拘我外出。他总说,王妃要有见识。”骆宁道。
骆崇邺只得答应。
骆宁安排好了,竟在渡河租到了一条画舫。
画舫精致,服侍的婢女个个美貌,骆崇邺面上不悦:“这成何体统?阿宥尚且年幼。”
心里却很高兴。
这样的画舫,价值不菲,登上去就是一种荣耀。
骆宁:“我特意找人租赁的,爹爹莫要见怪。我不是也在吗?”
不仅有美婢,还有柳娘子弹琴。
骆崇邺压着心花怒放,在儿女跟前要庄重,故而只是闲坐听曲。
他喝了不少酒。
不知不觉,醉意上涌。
“今日这酒,格外上头。”他想。
慢慢的,他睡着了。
骆宁见状,看一眼骆宁:“大姐姐,我明日上午就要赶去书院。”
“你走你的,不耽误事。”骆宁说,“爹爹这边,有我照顾。”
骆宥看着骆宁,想说什么,始终没说。
这天夜里,他宿在客栈,他的小厮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明早可以直接从客栈出发去书院。
至于他爹的死活,骆宥半刻也没放在心上。
骆宁一个人先回了家。
她直接去了两位梅姨娘住的院子。
她们俩到侯府有些日子了,吃住优待。侯夫人精神不济,她们俩也没接到作恶的差事,故而一直养在府里。
骆宁与她们,平安无事。
“……你们也是余杭来的,有件事想问问你们。”骆宁似欲言又止。
大梅姨娘笑道:“大小姐直言无妨。”
“我爹爹连夜带着人出门,还把我小弟叫上,说余杭来了什么人。是我爹爹早些时候派府兵去余杭的,抓到的。”骆宁道。
大梅姨娘和小梅姨娘对视一眼,两人故作诧异。
“余杭抓什么人啊?”小梅姨娘笑问。
“我听了一耳朵,说什么‘阿宏’。”骆宁道。
大梅姨娘脸色骤变。
“可能是‘阿锋’,我没太听清。但我爹爹一身杀气出去了。他一向冲动,又是侯爷,万一杀了人……”
骆宁看向两位姨娘。
小梅姨娘轻轻扶住大梅姨娘的肩膀,暗中掐捏她。
“是犯了什么罪吗?”小梅姨娘问,“大小姐听到侯爷怎么说的?”
“不知道,他们急匆匆走的。”骆宁说,“不过,他还带上了阿宥,应该不是喊打喊杀的事吧。”
又看向大梅姨娘,“看样子,你是知晓?”
“不不,大小姐,我只是想起侯爷的怒火,有点害怕。”大梅姨娘说。
小梅姨娘:“我们在余杭,也只是养在外头,并不清楚府里的事。”
骆宁:“想来你们也不知道。我平白担忧。”
她站起身,“时候不早,你们早些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