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张老二也采买回来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便早早歇下了。
第二日是州学的休沐日,张平安虽不用上学,还是早早起来,在书房温习功课。
徐氏则带着胡婆子在厨房忙活。
辰时刚过一会儿,五丫便跟着自家相公一道坐着骡车回来了。
张老二一直让吕老头在门口候着,骡车刚在门口停下,吕老头便迎上前帮着拎东西。
在前面带路,领着几人进门。
五丫两口子进门后先给张老二和徐氏行了礼,奉了茶,然后才坐下。
两人身后还跟了一个丫鬟和小厮伺候,看起来十分讲究。
徐氏满脸笑容,拉着五丫的手感叹:“这才过门几天啊,气度越发不一样了,又端庄又知礼,还是方家会教媳妇!”
五丫端坐一旁没做声。
张平安在一旁看五姐脸色还行,五姐夫也还是笑吟吟的老样子,心里不由松口气。
看来这几日过得还不错,五姐也没闹出什么事儿来。
但愿她能想通,不然吃苦的是她自己,日子是自己过的,没人能帮忙。
方家规矩重,方子期从小在家耳濡目染,又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张老二接话那叫一个费劲,索性让儿子和女婿聊,自己就在一边喝茶,乐得轻松。
方子期态度很热络,这次回门带了不少回门礼,考虑的也很周到,除了张老二几人外,张老头张氏,还有六丫都有礼物,东西也都拿得出手。
张平安心里明白,自己和钱家的婚事不仅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几个姐姐在婆家的地位。
姻亲关系是最紧密的联系。
徐氏对此很满意,感觉到了亲家的尊重和重视。
笑着打量女婿,越看越满意,忙招呼胡婆子摆饭。
方子期连忙吩咐自家跟来的两个下人也去帮忙,很有眼力劲儿。
入席后气氛也很热络,方子期虽酸却不迂。
刚才看到张老二不怎么搭话,就明白自己这一套在张家不适用,后面说话就通俗直白许多。
态度又殷勤,让张老二和徐氏很满意。
席面上的酒度数不高,几人就算放开了喝,最多也只是微醺,徐氏便没管。
一顿饭吃的众人都很开心。
饭后,张平安甚至觉得这个五姐夫比起五姐来,对家里人还要热络得多。
徐氏让胡婆子给几人上了茶,解解腻,消消食。
又把方子期带来的柿饼摆了一盘,这柿饼和老家的不太一样,吃起来软糯香甜,肉多霜厚,入口即化,口感很不错。
“真不知道为啥差这么多,以前我们老家的柿饼吃起来比较硬,也干巴,我还以为柿饼就是这样的”,徐氏笑道。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各方水土不一样罢了,而且这个品种是我家老太爷专门请人移栽的,是以吃起来不太一样”,方子期解释道。
“噢噢,你家老太爷还挺爱吃的”,徐氏应道。
其实她没听懂女婿说的那啥橘啊枳的,不过大概意思她明白。
“岳父岳母,小弟,我家中还有片果园在郊外半山,果子长得甚好,柿子成熟的比一般的要晚,下次我让下人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那甚好,柿柿如意嘛”,张老二笑呵呵道。
五丫在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
两口子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徐氏赶紧将准备好的回礼拿出来,让吕老头放到五丫他们的车上。
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从钱家带回来回礼,拿来给五丫他们算很好了。
徐氏虽然心痛,但知道儿子说的在理,也没小气吧啦抠着不给。
一家人将他们送到门外,看着骡车远去。
徐氏等车子走远了才拉下脸生气道:“孩子他爹,你看看五丫头那个样子,真是来气,白养她一场了!还给她贴了那么多东西,怪不得人家老话说闺女是赔钱货呢!”
“行了,都嫁出去了,以后也就是过年过节能来往走动下罢了,计较什么”,张老二倒是看的很开。
他对女儿一向都没有什么要求,定位也很清楚,从来也没对女儿做过多指望,反正自己尽到了当爹的责任就行了。
张平安也摇摇头,没说什么。
经过逃荒时三姐的事情,他也看透了很多。
明白日子都是各人过各人的,有些事问心无愧就好。
五丫还不知道娘家对她有意见,知道也顾不上。
上车后,骡车拐出了巷子,方子期便收起笑脸,冷冷道:“你这是在摆脸色给谁看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有个好弟弟,年纪轻轻就是举人,还和钱家结上了亲,我新婚第二天就要休了你!现在你已经是我方家的媳妇了,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别的念头最好趁早断了!”
五丫还是坐一旁一言不发,眼泪无声的流出来。
“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就来气,我也真是倒霉,第一个媳妇儿得了急病走了就算了,遇上你了,还不能休!”方子期直道晦气。
丫鬟和小厮坐在车前,听着里面的动静只能当没听到,声都不敢出。
方家庙小,但规矩是极多的,对下人也很严苛。
“赶紧把眼泪擦擦,回去后可不许给我丢人”,方子期冷声道,从怀里拿出帕子扔给五丫。
顿了顿又叮嘱道:“尤其是大哥大嫂面前,你装也得给我装好了!你这算是二嫁了,要是再出个啥事儿,后果你比我清楚……”
“知道了”,五丫哑声道,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随后便望向窗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
突然窗外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五丫不由得把头探出去,想仔细看看。
方子期立刻把人拉回来坐好,训斥道:“这是在外面呢,你还懂不懂规矩了!”
五丫眼泪流完了,心情略舒畅一些,不由冷冷回嘴道:“你方家的规矩比举人老爷府上还多呢,呵,我也没看你们家出个举人!”
方子期闻言有些恼羞成怒,冷笑道:“你就嘴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