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枫吃了一惊。
成就元婴?!
陆乾确实已经晋入金丹圆满,打磨了十几年时间,但这是先天灵丹堆上来的,丹毒还要七八年才能拔除,在此之前,陆乾无法服用辅助渡心魔劫的先天灵丹,否则丹毒立即爆发,绝对死路一条。
原本的计划,自然是等丹毒去除,再服灵丹应劫,达到最为稳妥的状态。
但是如今来不及了,陆乾现在必须渡劫!
先天胎息丹给顾霓裳用了,还有一枚太一乐土赏赐下来的渡心魔劫灵丹,丹毒在身无法服用。能够作为助力的,只有那枚顾霓裳还回来的澈心璧。
心魔大劫凶险无比,光靠能够抵挡一次攻击的澈心璧,能够用吗?
迎着师姐紧张的眼神,陆乾笑道。
“要渡心魔大劫,我有四大优势。”
“一是我金丹初晋之时,便已辨明本心,寻得本性。比起渡劫之时还浑浑噩噩之辈不知起点高了多少。”
“二是金丹以来,一直以‘合众王道’为人处事、率众渡世,甚少有违逆本心或使本心迷乱之举。心魔威力,自然比常人减轻许多。”
“三是性功修持全程,我有秘宝清魂净魄钟,示警心魔、压制躁动,又有极品法宝洞真境,澄彻心境、平静心潮。双宝加持辅佐,心魔早已削弱。”
“四是至今我已经受数次心魔考验,心中有数,经验不少,更有底气。”
“所以师姐放心,就算没有先天灵丹,我也有一定把握!”
江青枫握紧他的双手,点点头:“是了,师弟天纵奇才,又有天命垂青、祖师庇佑,一定能成功渡过大劫,扭转战局!”
玉蛟小仙在陆乾袖中狂翻白眼。
逆鳞血篆时间越长,双方联系越发紧密。陆乾没有刻意阻断,所以他现在能清晰感应到陆乾紧张的情绪。
蠢女人,他骗你的,心魔大劫哪有这么简单。
狗男人,骗骗人也就罢了,别骗自己啊。
退一万步,就算侥幸成功,面对修为高深的两位元神龙君又能如何?
没见刚才还不可一世,打得你陆乾抱头狗窜的季舒,现在还被封在海里掀不起浪花吗?
做人呀,总得有点自知之明。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等一等是什么意思?等一等有用吗?
哎,枉我玉蛟小仙英明一世,却要如流星般陨落,只留下一段传说了。
我的鼓号队还没取回来呢!
在我葬礼上,能不能为我写首歌……
他正曲谱之际,便听陆乾高声喊道。
“外面的诸位道友,云山修士,全部撤离此处!不要再留在这里!”
“戏蟾前辈,涟漪灵君,你们相助之情云山派不会忘记。但现在之事已超出能力范围,不必劳心,请速离去吧。”
“庄掌门,叶道友,你们前来救援,云山承情。但现在的情况已不是你们能够插手的,便请撤退,云山派绝不责怪。”
“无底道友,危难之际承蒙厚爱,我万分感激。但今后云山派还需要道友护持,这才是最重要的,万请道友费心。”
“其余云山弟子听令,速速退下,一切听顾长老和林乐指挥,毋需多言!”
虬翁眉头紧锁,陆乾让此地修士一步一步全部撤走,场中只剩下他和江青枫,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但是只取江青枫、余者放过,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承诺的,再加上江青枫刚烈、以死相胁,又能怎么办?
可恨有黄泉界壁,否则在我们两人面前,她想死都死不成!
外围诸修士听得陆乾之言,面色各异,心情复杂,或有不甘,或松口气,或感羞惭,或怀愤懑,犹豫一下,还是纷纷撤离而走。
识海之中,戏蟾道人与梦真子对视一眼,梦真子点了点头。
金蟾背上,戏蟾道人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浑身有七彩光晕升腾而起,向陆乾遥遥一指!
梦真子第三神通·祸兮福之所伏!
这无比玄妙的神通如同黄泉界壁不存在一般,直接打在了陆乾身上。
这一刹那,陆乾只觉得神魂上暖融融的,冥冥之中,一股欢喜舒泰之感油然而生。
戏蟾道人瘫倒在金蟾背上,无力地说:“走吧。”
这一记神通,耗尽了他全部灵力。这也是他最后能为陆乾提供的帮助。
梦真子第二神通“福兮祸之所倚”,能够将敌人的气运转化为霉运,让敌人倒霉透顶。而第三神通“祸兮福之所伏”,自然就是在神通生效时,让目标的霉运转化为气运,让他为天地所钟。
但这神通具体效果十分模糊,对方修为越高越不容易成功,而且最后能否生效,如何生效,难以确定。
但愿有用……陆乾,别死在这里啊。
金蟾轰地跃起,眨眼间去得远了。
云山众人纵然万分担忧、不甘与激愤,现在也只能听命而行,选择相信陆乾真有办法再次创造奇迹。
林乐将那枚掌门指环紧紧握在掌心之中,都不用看玉简,他也知道陆乾之意。
他是多么想留在这里与陆乾、江青枫生死与共,但他的理智和责任却让他无法这么做。
“云山弟子……跟我撤退。”林乐艰难地说,“不要给掌门的计划增添负担。”
他转过头去凝视着龙爪峰,那上面安葬供奉着云山派的历代英灵。
苍天保佑,英灵加护,掌门,师尊,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所有人都撤离了龙首峰,撤出了眠龙山。林乐知道,不管陆乾有什么计划,一定是担心在场众人受到伤害,甚至成为人质,所以一定是避得越远越好。
心情沉重,沉默不语的叶笑这才猛然惊觉,沈伽罗竟然没有跟上来,还留在山中!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虬翁喝道,“你把江青枫交出来,或者把她留下,你自己也可以走了。”
但被压在“玄元重渊”中的黄泉界壁没有半点声息,定睛看去只有陆乾和江青枫朦胧的身影,陆乾甚至盘坐下来,不知在干什么。
黄泉界壁隔绝了内外灵机,神识也探不进去,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跃渊君失了耐心,他手掌一翻,法域之力再次开始侵袭黄泉界壁。
最多还有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这界壁就会被我破去,管你搞什么名堂,翻手就能将你镇压!
正在这时,他眉头一皱,法域深处水波荡起,那是被封镇的季舒正在挣扎!
怎么回事?这尸魁竟然还有反抗之力。而且从刚才开始,反抗的力道竟然还在增长。这就是所谓尸族的天赋么?
无妨,就算这巨力惊人,总越不过法域鸿沟!
他加了一把力,季舒身上的封镇又多了几层,再次让她动弹不得。
黄泉界壁之中,陆乾五心向天,心息相依,入定虚空。
《太上元灵镇海玄功》强行推动,早已圆满的“命功”想再度进步,非得以命融性不可,登时识海之中骇浪汹涌,神魂震动。
性功离圆满也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冲破心魔大劫,化去心魔阻碍,就能性命圆融,碎丹成婴!
不管是本心受阻,还是本心迷乱,让我看看心魔能有什么手段。
开始吧——
心魔大劫!
……
陆乾浑身一震,大汗淋漓地醒来了。
他一个翻身,差点摔倒在地上,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哪儿?
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过。就如同做梦醒后,梦境中的经历会被迅速遗忘,很难完全记住一样,现在这些记忆碎片也正在迅速消失。
云山派、师姐、霓裳、小林……
陆乾呆坐在那里,这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摊开手掌,那本该涌动而起的力量毫无反应。
灵力、金丹、神识,五行大阵、癸水雷法、诸般法宝……
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的手。
仙侠小说看神经了?!
他习惯性地抬手看表,但手腕空空如也,一股火气烧了上来。
对,老子的表被他们摘了!
浪琴而已,够低调了,不违规吧,过分了啊!
眼前的灯光亮的刺眼,让他心烦意乱,他胡乱扫视着室内,心中更沉。
这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自己正坐在一张1.2×1.8的小床上,以陆乾的身高腿都伸不直,难怪睡得浑身大汗,噩梦连连。
更变态的是灯光24小时常亮,睡觉要打报告,必须仰卧,露出头、脸、手,不按要求直接被拉起。
陆乾大骂一声,站起身来,重重一拳捶在墙上。
然后拳头被弹了开来。
四面墙全是软包海绵,连撞墙自残的机会都没有!
陆乾站在房间中央,更清晰的记忆正在涌上来。
这间小小的,没有窗户,压抑到极点的房间,除了一张软包床什么都没有。
对,老子被留置了!
司空胜!我知道是你举报我!
妈的,有本事就把我搞死,不然等我出去了,要你好看!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两个工作人员抬着一张四角软包的办公桌进来,又拿了三张软椅。
陆乾冷眼看着,他们将东西摆好,又有两人走了进来。
一男一女,陆乾愣了一下,一段记忆突然冲击过来,脱口而出。
“长青子!季舒!”
“长青子”皱起眉头,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糊涂了?如果脑子都坏了,就抓紧交代,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季舒帮“长青子”把水杯、笔记本、笔等放好,又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架起了录音录像设备。
她的态度倒还好:“陆总,怎么连杨青主任都不记得了,你可能睡迷糊了。这里休息不好吧?快点交代了我们就回家去?”
她还给陆乾倒了一杯水。陆乾抿着干裂的嘴唇,一口气喝光了。
他理清了记忆,冷冷看着他俩,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们对面。
季舒清清嗓子,开场了:“根据《监察法》和相关规定,我们监察机关对涉嫌职务违法和职务犯罪的云山集团原总经理陆乾采取留置措施,请陆乾同志配合调查,坦白交代……”
陆乾呵了一声:“交代?我什么事都没犯,这是有人栽赃陷害。交代什么,莫须有吗!”
杨青怒了,把桌子重重一拍:“老实点!组织上要是没有掌握确切的证据,能留置你吗!我告诉你,别觉得自己骨头有多硬,在这里能撑住七天不交代的,我还没见过!”
季舒又柔声说:“陆总,何必呢?您在这儿不是活受罪,多少说一些,一会儿我为您申请和家人通话,好不好?”
陆乾冷笑一声。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多老套。我二十七岁提任中层干部的时候,就不玩这一手了。”
杨青勃然大怒:“陆乾!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摆什么老资格,以为自己还是云山集团的老总吗?”
季舒脸色也冷了:“陆乾同志,你要搞清楚,组织现在是在拯救你。你不主动说,我们每拿出一条线索,你就少了一次减轻处罚的机会。”
“你要是想继续在这里待着,我们也奉陪。”
“你已经待了三天了,知道这里是什么滋味。但我要提醒你,我们可以留置你三个月!还能申请延长到六个月!”
陆乾握紧了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以为已经过了六七天,怎么才三天!
不允许走出房间范围;24小时监控;墙上没有挂钟,灯光永远亮着,没有时间概念;上厕所,睡觉都需打报告申请;手机被收,不允许和外界进行任何联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铁骨头也抗不住呀。
陆乾声音低了下来:“还有没有人权了?”
杨青笑了:“现在知道自由可贵,知道人权了?公权更在人权之上,权力是人民给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忘了初心,就要有报应了。”
陆乾沉默不语,季舒趁机说:“陆总,我看您也辛苦了。我再给您泡杯茶,我自个儿买的上好老君眉。”
茶香袅袅升起,陆乾深吸一口气,唇齿生津,确实是好茶叶。
切,这个品级的自己能买到?
陆乾品了一口,对自由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心中松动起来。
季舒笑了:“陆总,您放松一些。我帮您开个头回忆回忆?”
陆乾张张嘴,在这一刻有最深沉的寒意掠过心头。
好像只要答应,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