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彻的剑也拔了出来。
他指着晋阳城中。
道:
“在这座城中,他们屠尽了我们的族民,将我汉人的国格和尊严践成了碎泥。”
“他们挥刀屠戮,纵抢奸淫,无恶不作,是对天下所有汉人的藐视。”
“他们敢如此作恶,是因为他们看不起数百年来征战边关的汉人先烈,更看不起今日捉刀而来的你我。”
“既如此、今至此,我有一言问诸位:汉风尚在,汉威可失否?!”
诸军气壮,吼声几乎要崩碎城墙:“汉威岂可失!”
“说得好,汉威岂可失?又岂可失于你我之手。”
周彻左手压在臂上白布上,悲声道:“他们屠的是我的子民,更是我的亲人。”
“今带孝持剑来此,是为复仇。”
“君子复仇,不可惜身。”
“全军自我以下,不可有一人活着后撤!”
“鼓声一响,只准前进!”
军士振臂挥刀,大声呼杀。
传令兵环城而奔,通报周彻之言。
军中骑兵最先下马,而后是各部屯将、曲侯、司马、校尉……
依次下马,列入军中。
待鼓声响时、待前队覆时,这些军官也得攀城!
城内的异族,常年与汉人边军打交道,知道汉人的铁拳捶在身上有多痛。
但汉人的形象,历来是善战而且奸猾的。
他们往往凭借甲胄之坚,哪怕只有数十百骑,也敢在异族头上耀武扬威,砍了就走。
以强欺弱,有几个强会摆出搏命的架势?
还是一位战功赫赫的皇子,一开战就在下面搏命!
守城部队成分相当复杂,看到这个架势,人心已松动起来。
——嗖嗖!
汉军的鼓还没敲响,汉军离的还远,紧张的守军已经将箭射出。
箭矢稀稀拉拉的落地,多数落空了。
只有极少数飞了过来,钉在立在阵前的汉军身上。
这个距离,哪里射的透汉军坚固的甲胄?
脆响声中,箭矢落地。
有许多临时征兆的叛军和心理素质不行的异族,吓得撇了弓就跑,大叫道:
“汉军会神法,箭射不入!”
噗噗!
兀烈带伤挥刀,砍下数颗人头,以压住军心。
“都别乱!”
韩颖纵然心理素质超凡,但毕竟是女子,而且初经战阵,此刻还是心跳的厉害:“晋阳城中箭矢充足,任由他来,叫他们全死在这城下!”
她这话倒是不假。
作为并州州城,晋阳的战资储备是非常充足的。
韩问渠造反后,晋阳更没正经打过仗,除了支原羊头山的,消耗几乎等于零。
“不错。”
“看他们人多还是我们箭多!”
王大郎点头。
“汉军甲厚,需得靠近射才行。”靺鞨国主道。
“让我们的人上吧!”室韦王有些无奈。
叛军中能上台面的弓手太少了。
反倒是他们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异族,自小便是弓马随身,是天生的弓手,能开硬弓。
趁着汉军还有距离,城楼上也在迅速调度:
将所有异族弓手摆到了一线;
汉人叛军负责抛石、搬箭、拒梯。
——咚!
城楼下,第一声鼓响。
哗!
然而,汉军向前时,外围涌来了大批人。
“是援军来了!?”
韩颖等人大喜。
“不对!”
等那些人走近,靺鞨国主摇头:“来人阵型散乱,乱糟糟的,怎会是西原大军?”
再近一些……
“似有哭声!?”侧耳听得铁弗王子,在混乱中捕捉到不对的声音。
汉军军阵忽然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任由那些人走出。
“有老弱……”
兀烈身旁,他的妻子失态尖叫:“是我们的人!”
没错,城楼之下,如驱赶羊群一般,大批的异族平民被赶了过来。
阵型散乱,脚步蹒跚,带着哭声。
而‘牧羊人’,正是贾道!
他用少数骑兵左右穿插,或以骑枪马刀威慑、或以弓弩不时点名——熟练的汉骑就像是牧羊灵犬,数骑便能驱赶大批异民。
将异民成功赶到了城墙底下!
许破奴守在周彻身前,面罩下传出满足的狞笑声:“贾老棺材真是有手段啊!这才多少时间,就把人给赶了过来。”
盖越蹙着眉头:“这些人一路赶来,似乎没多少体力了。”
“要什么体力,能送死就行了。”许破奴嘿嘿冷笑。
贾道身边有带甲骑兵簇拥着,在他身后还有老长的队伍。
异民分散的到处都是,他将靠的最近的先送来了,其余的还在后面排队。
人如长龙,源源不断。
啪!
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真就如赶羊一般,往那一甩,喝道:“上城!”
云梯,已经交到了这帮人手里。
人群哭声更响,呜哇哇的说着什么。
汉军听不清,也不想听。
在他们犹豫后,无论是不是贾道的人——靠在前面的汉军兵士熟练的拔出刀来往前!
噗噗噗!
后方一排人被斩倒。
砍倒一排后,他们也不多言,继续往前砍去。
人和人之间,才用言语沟通。
人和牲口,只需用暴力使其屈服。
这些异民终于动了,架着梯子往城墙下冲去。
城楼上的异族部队,都看呆了。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这样……”鬼方女主喃喃说着,而后摇头尖叫:“他怎么能这样!”
大夏,可是天下礼法之宗啊!
“放箭!还愣着干嘛?快放箭啊!”韩颖尖声催促。
“别放箭。”
“求求你们,放箭我们就没命了。”
有鬼方之民,在下央求不止。
兀烈面色铁青,喝问道:“你们怎么被捉住的?”
“就在方才……汉军突然冲进了我们占的屋舍……您留下的部队被他们杀光了……”鬼方民哭啼啼的回道。
韩颖一把扯住兀烈的衣领,冲他喊道:“放箭!难道你也不想活了吗?”
“落在周彻手里,你的子民已经没有活路了,他们一定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