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表彰大会还在进行的时候，大会堂入口处就已经挤满了人，大家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着贴在玻璃框内的那一张张“光荣榜”，不少人伸手指指点点的。
“这么多先进单位和先进个人啊？”
“这得有一千多人吧？”
“一千多先进工作者，那就要发一千多个保温杯吧，还有肥皂什么的……”
立马就有人不屑于他的“没见识”，讥讽地说道：“一千多个保温杯？你那个怕是老黄历……我听说啊，这次是重奖。先进工作者，每个人发三百块钱的奖金，是现金哦！”
“还有啊，先进单位，直接奖一万块钱，也是现金！”
这一下，围观的人群瞬间就炸了。
各种议论声纷纷而起。
光荣榜上，只写着名单，并没有写出具体的奖励办法，但这个奖励办法，实际上很多人都已经听说过了，早已在全县传得沸沸扬扬的。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传出了壮安县，传到了市委书记方自牧的耳朵里。
现在，宁州市只有一位市委书记了。
82年九月份，上级发文，全面取消各地第一书记和书记处的设置，不再设第一书记第二书记书记处书记等职务。明确规定，地方党委设书记一名，副书记若干名，协助书记工作。常委若干名，组成地方党委领导班子。
全国各地遵照执行。
目前，宁州市依旧由方自牧担任党委书记，第二书记和市委书记处的其余三位书记，转为市委副书记，依旧还是按照以前在书记处的顺序来排名。其他常委同志排名不变。
所以，眼下宁州市委是一正四副五位书记，组成书记办公会议，商量研究全市重大工作。
方自牧的省委书记处书记头衔同时取消，转为镇南省委副书记，排名第三位，仅次于韩克英和以前的常务书记。
韩克英是省长，二把手，常务书记转为省委专职副书记。
作为省会城市一把手，方自牧在省委的排名一直都是第四位，现在也还是不变。
给方自牧带来这个消息的，是武山县委书记农安民。
可能很多人都意想不到，方自牧堂堂市委一把手，现在居然是个“半边户”。
当然，这是开玩笑。
方自牧的爱人，前不久去儿子家里，帮忙带孙子去了。
方自牧的小儿子，在龙祥地区下边一个县里当团委书记，去年结婚，上个月刚生了个儿子。方自牧的爱人已经离休在家，高兴得什么似的，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就跑到县里去给小孙子当“保姆”。
直接将老头子一个人撇在家里。
反正以方自牧的级别，是可以配家政服务员的。
而且老头子虽然六十多岁，却是个“工作狂”，有事没事喜欢待在市委那边处理公务，要不就是去下乡搞检查，直接把家当成了客栈。
老太太多次苦口婆心地劝告无效，也就不乐意再管他，爱咋咋的，哪天累晕在工作岗位上拉倒……
农安民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便跑到市里来看望老领导。
如你所知，农安民是从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上，调任武山县委书记的。再之前，农安民是方自牧的秘书。
对老领导感情很深。
感情很深是个什么意思呢？
那就是他可以跑到方自牧家里蹭饭。
嗯，安民书记也是个抠搜的……
不过安民书记抠搜归抠搜，却是个勤快人。
亲自跑厨房下面去了。
原来，家政服务员今儿个也不在，家里有点急事，一早就向方自牧请了假的。方自牧多少大事要忙，哪里会记得这茬？
见农安民来了，心里高兴，刚好也到了饭点，就笑哈哈地邀请农安民回家吃饭。
港真，谁乐意去方自牧家里蹭饭谁去，反正农安民不乐意。
为啥？
方自牧吃得太简单了。
家里不来客人的话，通常就是一个荤菜一个素菜，对付着就是一顿。他年纪大了，吃得清淡，完全不对农安民这种年轻人的口味。
农安民宁愿吃机关食堂。
不过老领导盛情相邀，安民书记还要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高高兴兴的捧场。
等到了家里一看，冷锅冷灶，“渺无人烟”。
方自牧大笑起来，拍了拍脑门子，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小李今天请假来着……”
农安民袖子一挽，自告奋勇：“没事，书记，我给你露一手，我去下面条。”
方自牧的现任秘书自然不会跟“老领导”相争。
他是接的农安民的班，还是农安民向方自牧推荐的，正儿八经是农安民的“老部下”。
公允地说，农安民的厨艺还可以，三碗面条都卧了荷包蛋，还有几根厨房角落里捡到的青菜，倒也色香味俱全。
甚至还有农安民从武山带过来的油辣椒。
方自牧尝了一口油辣椒，赞叹地说道：“安民，这个油辣椒可以啊，味道很不错。下面条是绝配。”
“嘿嘿，书记，你觉得不错那就成了……”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自牧有些诧异地问道。
“这个可是我们食品厂新研究出来的特产，在壮安听课的时候，弘毅同志说漏了嘴，说是要在壮安搞一个调味品工厂，我琢磨着吧，这事的技术难度不大啊，索性就抢了他的先，我们武山食品厂抢先一步把这个油辣椒给搞出来了。”
方自牧哈哈大笑，点了点他，说道：“你这个人不厚道，教会徒弟打师父。人家弘毅教给你们本事，你们抢人家的生意，哈哈哈……”
农安民一点都不脸红，笑着说道：“他现在可是大财主。工厂几百个，财政收入翻了两番，可有钱了。我抢他的生意，一点都不会良心不安，哈哈……我跟你汇报啊，书记，他们壮安那真是大手笔，搞个年终总结表彰大会，一口气奖励了三十五个先进单位，一千多名先进工作者。”
“听说啊，光是现金奖励，就发出去五十多万！”
“我的个天，这事也就他敢干，搁在我农安民这里，想都不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