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抢救室。

床旁的监护室在“嘟嘟”的发出报警声。

此时，陆安却是指着患者耳垂处的绿色光泽，缓缓道：“我查过铜蓝蛋白，正常。”

肝豆状核变性由wilson在1912年首先描述，故又称为wilson病，这是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的铜代谢障碍性疾病，以铜代谢障碍引起的肝硬化、基底节损害为主的脑变性疾病为特点。

可能会有运动障碍，扭转痉挛、手足扭动、舞蹈症状、步态异常、共济失调等等，部分患者还有精神症状。

角膜色素环是肝豆状核变性的重要体征，出现率达95%以上

这一切，似乎都和女孩的症状相吻合。

但是铜蓝蛋白正常，一下子就排除了这个诊断。

“但你不能解释角膜的色素环吧？”李曼眉头紧锁。

“那会不会是氯丙嗪沉积。”一旁的张鹏突然插话，“患者三天前在精神科门诊开过抗精神病药物......”

他咽了咽口，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两个大能在打架，一点儿余波可能就会把他这种小喽啰给震死吧！

抢救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陆安率先出声打破了僵局：“李主任，现在最重要的是限期手术。就算不是wilson病，畸胎瘤不切除，免疫治疗根本压不住脑炎。”

李曼却盯着超声屏幕，随后缓缓摇头：“2.5厘米的卵巢肿块，按指南可以观察。更何况，患者现在生命体征不稳，麻醉科不可能接。”

“如果肿瘤正在分泌nmda抗体呢？”陆安突然提高音量。“畸胎瘤里的神经细胞表达nr1亚基，患者的免疫系统误以为大脑是入侵者，现在每耽误一小时，她的海马体就会多溶解一寸！”

仿佛为了印证陆安的话，女孩突然喷出大口粉红色泡沫痰。

呼吸机管路剧烈晃动，血氧饱和度继续下降！

李曼看着陆安，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给我三分钟。”

只见她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手术室吗？我是李曼，现在立刻准备急诊腹腔镜，患者15岁未生育，需要保留卵巢功能......”

张鹏站在一旁，突然小声对陆安道：“要不要先做肿瘤标记物？ca125、afp那些......”

“等结果出来肿瘤都能转移了。”陆安摇摇头。

此时，李曼继续在打电话，“通知血库备2000ml红细胞，患者血红蛋白还在跌，术中很可能大出血。”

她刚挂了电话，突然间愣住，目光转向一旁陆安，“等等，陆主任，病人为什么贫血？”

这时候，陆安正用棉签擦拭患者耳垂。

棉签上沾着点点的绿色粉末：“氯丙嗪可以诱发溶血性贫血，但她的coomb试验阴性。”

陆安想了想，突然一下子就掀开患者左臂留置针敷料，只见针眼周围散布着细小的瘀斑。

当瞳孔等的冷光打在患者腹部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那些看似普通的红斑下，竟藏着无数螺旋状排列的毛细血管。

“这……这不是火激红斑！”李曼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度，“是匍行性回状红斑，恶性肿瘤特有的皮肤标志！”

匐行性回状红斑，是指内脏肿瘤所致的游走性、同心性红斑。

这是属于红斑性皮肤病，皮损与肿瘤有关，呈环状丘疹，可出现融合。

皮损边缘隆起呈鲜红色或紫红色，内缘可有鳞屑，病程进展较快，肿瘤治愈后皮损可消失。

就在众人呆愣的时候，超声探头屏幕上的卵巢包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强回声区内出现了暗区！

超声中能看到的暗区，一般都是积液或者积血。

而像这种肉眼可见速度的膨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出血！

“肿瘤内出血！”陆安的手也微微一抖，他紧紧盯着李曼，“李主任，必须马上手术！”

话音刚落，李曼已经冲向门口：“直接推进杂交手术室，术中超声造影随时监测出血点！”

“好，李主任，我陪你去！”

两个主任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就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对策。

护士长沈文波立刻接收到命令，立刻就派了两个护士，和张鹏一起将患者推往手术室。

陆安没有立刻前往手术室，而是来到手术室外，和患者家属进行沟通。

……

抢救室外，蜷缩的阴影里突然爆发出哭喊：“医生！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这是刚刚情绪激动的患者母亲，一旁穿着工人服的是患者父亲。

“一个小时后之前还说只是精神病......”女人颤抖的手捏皱诊断书，纸页上“卵巢畸胎瘤”五个字刺得她的眼睛生疼，“你们是不是切错片子了？小芸才来月经两年啊！”

陆安拿出刚刚超声截图的片子，他指着某个灰白的图像，缓缓道：“就是这个藏在子宫后方的阴影，普通检查，即便是腹部ct，都很容易漏诊。”

“这团白色的东西！是不是癌？”女人突然哭着指着片子中的某处。

“这是牙齿。”陆安摇摇头，“畸胎瘤里可能包含毛发、骨骼甚至完整的牙齿。你女儿体内这个畸胎瘤，正在分泌腐蚀神经的毒素……”

陆安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穿着工人服的男人突然抢过他手中片子摔在地上，大声咆哮道：“上周在县医院做b超还说没事！你们大医院就会吓唬人！”

刚刚正是这个患者家属情绪激动，张鹏这才不得已把陆安叫了出来。

陆安缓缓俯下身，把地上的片子捡了起来。

他没有生气，他知道如果眼前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的情绪可能比他们还要激动。

面对这种绝境，没有任何人能感同身受。

陆安就静静地待在患者父母的面前，听着他们的倾诉，感受着他们的情绪爆发。

等到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陆安才继续道：“县医院用的探头敏感度不高，对深部小肿瘤的分辨率就像雾里看花，而我们从皮肤红斑倒推出病因，就像......”

陆安没有说话，穿着工人服的男人突然抱头蹲下，手中的安全帽磕在地上发出闷响：“手术要切子宫吗？孩子只有十五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