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抬头打量四周,更不敢直视那个说话的人。
在意识回归之前,多年来艰难求生的经历让她的身体先一步地做出了近乎本能的反应。
秋跪伏在地,背脊弯曲,头颅低垂,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摆出自己最卑微的姿态,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尘埃里,消失不见。
这是她从小就被教导的礼仪,面对上位者时,必须表现出绝对的谦卑与顺从。
“是……”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颤抖和不安。
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这是什么地方?这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救她?
石屋内一片寂静,她能感觉到说话那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的手指紧紧扣住地面,指尖微微发白,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片刻后,那人的声音终于响起,语气依旧平静:“起来吧,我不需要你跪着。”
秋的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立刻起身。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既不敢违背她的命令,又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卑微的姿态。
最终,她还是听话的站起身来,目光依旧低垂,不敢直视姜宁的脸。
“说说吧,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秋低垂着头,不敢隐瞒:“我得了一枚天狼羽的事情被其他的奴隶知道了,他们想抢。”
她的语气中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麻木的平静,仿佛这些伤痛对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姜宁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问秋身后的白涯:“天狼羽?你送给她的?”
秋自从恢复意识,先是恍惚,又是惊吓,这才发现身后竟还站着白涯。
白涯自然是不会说话的。
秋连忙解释道:“不是!是我捡的!那天,它从我头上飞过,有一根羽毛掉了下来,我见周围没人注意,就偷偷捡了回去。”
很快,秋反应过来。白涯身为姜巫的战宠,身份尊贵,力量强大,平日里就连部落中的战士见了它也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
能对白涯这么说话的人,无一不是地位崇高、实力非凡的存在。
她身上的伤口全都不见了,能有这种力量的人,只可能是巫。
巫!
姜巫!
白涯的主人!
姜部的主人!
就连绿螳巫见了她也得毕恭毕敬。
更何况是她,一个可有可无的奴隶。
她的脸色立时变得苍白,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自己会受到什么惩罚?
甚至……会不会连累到自己的阿母?
“捡的?”
“我……我……”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被那股无形的压力彻底压制住了。
“你胆子倒是不小。”
姜宁轻笑了一声,白涯是王骨凶兽,就算是一根羽毛,上面的气息也能吓退一般的凶兽。
一个奴隶得了这种东西,根本藏不住,她竟还瞒了一段时间。
白涯后来从这个奴隶身上闻到了自己的味道,它本就爱玩,一时无聊,竟让这一人一狼成了朋友。
本来秋身上的伤口并不致命,这些奴隶虽然时常有打斗,他们也不敢杀人。
是白涯喂的药效果太好,出了差错,这才让她醒不过来。
秋身体微微一颤,将头垂得更低。
姜宁已经从白涯那里得知来龙去脉,却还想听听这个小女孩怎么说。
“你刻意接近白涯,想要得到什么?”
秋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身体瞬间僵硬,随即重新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带着无边的慌乱和恐惧:“秋不敢!”
她从未想过要刻意接近白涯,更不敢对它有任何企图。
那可是王兽啊!
拥有无上的力量和威严,甚至能够轻易决定一个部落的生死存亡。
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奴隶,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她能对王兽做什么?它咆哮一声就能要了她的命。
“你竟敢在我面前说谎。”
上面的声音再次传来,冰冷而威严,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白涯呜咽一声,那可怕的压迫感为之一松,秋顿时轻松了许多。
姜宁看了白涯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目的。”
秋不敢再隐瞒,声音微弱:“最开始,在跟随部落迁徙的时候我就见过它,那强大的力量让我一直念念不忘。来到姜部之后,我才知道那是您的战宠,万万没想到,它竟然允许卑微的我接近它,我确实有意讨好它。一方面,我是真的喜欢它,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旁人见了它之后,就不敢再欺负我。”
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仿佛随时准备接受惩罚。
“我……我只是……”秋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带着哭腔:“我只是……太害怕了……”
她的声音微弱而破碎,像是风中摇曳的枯叶,随时可能被撕裂。
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我不想死!我也想成为战士!”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和不甘。
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是奴隶!为什么我只能……只能像蝼蚁一样活着!”她的声音在石屋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凉。
“如果我生来就有罪,部落为什么允许我出生?既然让我生下来,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比他们又差在哪里?”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战士的身影——他们身穿战甲,手持武器,带着自己的战宠,威风凛凛地站在阳光下,接受族人的敬仰。
而她,却只能躲在阴影中,做着最卑微的活计,甚至连抬头看他们一眼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