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澜摸了摸宋婉儿的头以示安抚,温声同春枝说:“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春枝道:“兄长没事就好。”
梁大夫说宋安澜眼下已经恢复了两三成,以后好好养着,寿数不会短。
回生花还剩下三瓣,可以给体弱多病的宋婉儿一瓣,给寒气入体的霍峥一瓣,剩下一瓣好生珍藏着,等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那就这样安排。”
春枝点点头,这回生花本来就是霍峥舍命寻来的,如今他寒气入体,这回生花正是生在极寒之中,最能驱寒之物。
宋婉儿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最是畏寒惧冷,这回生花对她来说也有妙用。
现在花瓣有多的是再好不过了。
赵大夫和梁大夫说着立刻去办。
宋安澜刚刚缓过过来一些,精神不济,需要多歇息。
宋婉儿吸了吸鼻子,又擦了擦眼泪,懂事地忍住了哭,说着让兄长赶紧歇息的话,转身来扶着春枝退了出去。
外头阳光金灿灿的。
小厮婢女们正在忙着清扫积雪。
宋婉儿扶着春枝从廊下缓缓走过,低声问她:“那位贵人怎么样了?”
霍峥带着回生花回来,在兄长榻前倒了下去,宋婉儿宋婉儿受惊不小。
春枝让人把霍峥抬回了小院,又叫大夫去看过,宋婉儿只知道霍峥是为了取回生花寒气入体,她自己日夜守着兄长,也没功夫去探望霍峥,只能问春枝那人情况如何了。
春枝不想提昨夜她同霍峥睡在一张床上的事,只同宋婉儿说,霍峥身上寒气极重,不知道这一瓣回生花用下去能不能恢复。
宋婉儿道:“要是一瓣不够,那就给他用两瓣,两瓣不够就用三瓣,最多我那一瓣不要了。”
宋婉儿看过很多很多话本子,书上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怕长安王,但这位长安王为她兄长寻来了回生花,救了兄长性命,那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春枝也不知道霍峥寒气入体要用几瓣回生花才能好转,但是最好是两瓣就够,宋婉儿那一瓣还是留给她的好。
“姐姐……”宋婉儿小声说:“我瞧那长安王只是看着冷脸冷情,其实还是挺重情意的,你为何非要离开他呢?”
若换做别人,能被王爷看中,留在身边做个侍妾,都觉得是天大的福气。
还有人用尽手段想勾搭上这样的贵人。
偏偏春枝一点也不稀罕,还想方设法地离开。
春枝默了默,“我只是平民百姓,他却是天潢贵胄,身份云泥之别,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这倒是。”宋婉儿道:“男婚女嫁都讲究门当户对,他们那些皇族子弟娶妻都要娶名门贵女……”
话本子里写情情爱爱之事,都是书生和小姐,游侠与千金,若是身份高贵的男子爱上平民女子,名门闺秀看上穷大侠,不管过程多么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结局都注定会成为悲剧。
只是春枝没有想到,她离开之后,霍峥竟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
如今他为宋安澜寻来了回生花,损伤了自己的身体,虽说不是春枝逼得霍峥去找回生花的,可霍峥却是为了春枝才做到这等地步。
不愿相欠,偏偏相欠。
如今春枝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待霍峥才好了。
春枝低声说:“我只想过安然顺遂的太平日子,而他……注定要搅弄风云,活在风口浪尖里。”
单是身份的鸿沟难以跨越。
更别说当今皇帝还没立太子,霍峥作为皇帝最出色的儿子,他的母后、拥护者都希望他找个能帮助他的妻子。
春枝自知身份低微,帮不到霍峥什么,甚至会给他拖后腿。
所以哪怕霍峥说要娶她为妻,春枝也不能答应。
这不是她和霍峥两个人的事。
春枝想的很清楚,看得很明白。
偏偏最该权衡利弊的霍峥在这关头犯了糊涂。
春枝想或许是因为她当着霍峥的面跳江,刺激到了霍峥。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那么决绝地离开,或许采取温和一些的方式,霍峥就不会这样执着于她,早就将她忘到天边,回京做他的王爷了。
只是那时候,春枝以为霍峥将她当做玩物,惊怒交加,又怕保不住腹中的孩子,才非离开不可。
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宋婉儿其实不太懂春枝的坚持和忧愁,不过她即便没进过深宫,没经历过后宅争斗也知道春枝不适合那样的生活。
有人贪图富贵,一心想要荣华加身。
有人偏安一隅,只想此生平安顺遂。
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也截然不同。
宋婉儿说:“姐姐不要怕,宋宅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在这住一辈子也可以。”
春枝道:“一辈子很长,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到了小院。
春枝一进门,就看见霍峥披着狐裘,倚在门边等着她。
她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宋婉儿也一眼就瞧见了霍峥,扶着春枝站定之后,她上前行礼道:“多谢贵人为我兄长寻来了回生花,我兄长如今已经保住了性命,还剩下三瓣回生花,正好用来给贵人驱除寒气……”
宋婉儿叭叭叭地说了许多话。
第一次见到霍峥的时候,是在马车飞撞的山道上,霍峥臂力惊人,一手便拽住了失控的骏马。
第二次见霍峥,是在兄长和春枝的婚宴上,他那时候带人抢婚,气势逼人。
不管哪一次,他看起来都很是高大康健。
而现在……身带寒气,唇无血色,霍峥都这样了,还不好好在榻上躺着,要站在门前等春枝。
宋婉儿看到这位贵人这般模样,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她看霍峥也没心思听她说话,立马打住了,“我去看看赵大夫他们怎么用回生花入药的,你们、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说完,宋婉儿转身就走。
春枝都来不及说话,这人已经走远了。
一时间,这小院里只剩下春枝和霍峥两个人。
春枝转身打算回屋去。
“咳咳咳……”一直没吭声的霍峥忽然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