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屋外的椅上,边晒太阳边盯着院子看上一天,吃饭穿衣全得有人送到手上,上趟茅厕也需有人抱着,等到太阳落山了再被抱回屋中的床上,一个月来,季悠一直如此。
最初的那几天,她还会哭哭闹闹,咬着唇问是不是自己永远都站不起来,但季然也好玄安也好都只会微笑着说怎么会呢只要过段时间就好,这些话听得多了,季悠也就不再问什么了。
只是每晚坐在床边的时候,她都会撑着床沿,努力地试图站起。**JunZitang.coM**
这时玄安便会在旁搀扶着她,并说道,“看,这不是比前几天好很多吗。”尽管季悠没能站起过一次。
季然每天都会过来看她,说的也是一样的话,“再过段时间,一定就会好了。”
但没人会说这“再过段时间”到底是再多久,于是季悠便明白了,这个时限就是永远。
第七天的时候,季悠大大地哭过一次,将手边所有能拿到的东西通通往死里扔出去,一面镜子正好砸中的玄安。=君 子 堂 首 发=
好在玄安伤得不重,额上有点破皮,上点药包扎一圈便没事了,回头继续对季悠说一定会没事的再过段时间就好。
玄安变了,以前的他不会情愿受一点委屈,更不会事后还对肇事者笑得那样温柔,不会时时都笑无论自己开不开心,更不会摆着这种笑容而说出那些假话。^^首发 君 子 堂 ^^
那天之后,季悠便再没有闹过,再过了十来天,她便也同以前笑得一样。
“小悠像是一下子长大了不少。”季执这么说的时候,季然站在他身后,季悠玄安站在另一处。一屋子的人边说边笑,只有季然有时会偏过头去,忍不住想哭。
季悠也变了,大家都变了。
所以,当季执调令军队决定去剿匪的时候,问季然要不要同去,季然点了头。\\\\\\
都变了……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整天都躺在高台上。偶尔连饭都不下去吃。
甘蔗爬上去看过一次。贺何一直盯着山寨门口的那条小道,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像是压根没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然后被甘蔗一脚踹了下去。
贺何落地后咧了咧嘴,揉了揉腰,却只说道,“你觉不觉得……我们大伙应该换个地方比较好?”
“呆了二十年地地方,有什么好换的?”甘蔗觉得贺何大概又烧了,上前摸了摸额头,温度却还正常。^^君 子 堂 首 发^^
贺何垂了眼帘。坐在地上沉默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那么,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说如果……麻烦你告诉大家,不要出手也不要露面,当然你也一样。”
甘蔗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贺何。^^首发 君 子 堂 ^^皱了眉,“那怎么?难道你出面?”
“我说如果。”贺何抬头笑道,“如果真会有什么事,那大概就是我惹出来的,我希望可以自己处理。”
甘蔗沉默了半晌,而后一摊手道,“你想得美。”说完转身抬脚便欲走。
“你查出我是谁了吗?”贺何起身拍了拍衣摆。问道。
甘蔗猛的刹住脚步。^^首发 君 子 堂 ^^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然后抬脚继续走了。道了句,“我管你是谁。”
如此……他定是已经知道了。
贺何苦笑了一阵,然后打了个呵欠,走去找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快傍晚的时候又回到高台旁爬了上去。
日复一日,日子总是一转眼就过去了,但……长久的安定,总归是奢望。
何况,就是没有那个身份,和一堆土匪在一起,还谈什么安定?
只不过,虽然季执对着自己山头的这个山寨不可能没有不满,多少来却一直没有出手端掉,如果这次不是贺何在这里,也不会有人会这么有闲心的“剿匪”吧。^^首发 君 子 堂 ^^
又过了一日,到了傍晚,贺何靠着栏,侧头看着下方的羊肠小道。
起初只有马蹄声,之后远方拐角处便现出了人影,高头大马铠甲长枪,人影一个接一个走近,堵满了这小道。\\\\\\
贺何转回头盯着脚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听身后一片拉缰声,转身便见排头地那一批人马已经停下,后面仍有队列接续前来,半晌也没见到止意。
端个山寨而已,这排场也真够大。
贺何走了两步伸手撑在栏上,迎面而来地风刮得他微眯起眼。^^君 子 堂 首 发^^
寨门已经关了,马背上地人取出弓,箭尖直指过来,贺何作为敌方眼前目前唯一暴露出来的活人,自然成为了众矢之的。
季执被一堆护卫簇拥着跟在队伍最末,许久之后才走过那转角,一抬头便见贺何极为醒目地站在台上,顿时脸色就变了,不禁眯眼咬紧了牙。
贺何垂眼扫过黑压压的人群,看到季执,目光却落在了他身侧,辨出了季然,心神一顿之后却是一笑,笑得风轻云淡自在至极,听到季执喊出“就是他,快放箭!射死他!”之后,笑容也未减半分。
他向来是怕死的,现在也一样。
贺何笑着闭上了眼,听箭尖带着风声而来,擦过他身侧,未伤他分毫。
祭司之体,神佑之血,或许,就是应该在这种时候拿出来堵上一把,以命为注。
贺何心中松下了一口气,手臂却忍不住那轻微的颤抖。
一箭未中,另一箭紧接而来,两箭未中,剩下的箭还多得是,只是数十箭过后,众人便已经有了诧异与迟疑,换箭张弓的速度渐缓。
有军队来袭击,对方出现不久后山寨中自然也有人提着武器要出来迎战,冲出后望见眼前这一幕,也震惊得愣在了原处。
季执的脸色已经是煞白,使劲一咬牙,再度命令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放箭,通通一起射出去!”
贺何睁眼,没空去数自己这次捡回了多少条命,只笑道,“郡王殿下,你做到这个地步,该是已经够了吧。”
话音尚未落,箭雨已过,数百柄箭都向着一处,贺何身形未动分毫,却偏偏全数避了过去,未溅一血,未断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