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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回公寓很晚,不想在门口撞见大黄,他正撅着屁股向门缝内窥探。我说:“喂,大黄,你准备做贼吗?”
大黄一见到我如见救兵一般,他说,嘘——将我拉到一旁,咬耳说:
“阿瘦发疯了,这次是真的发疯,回来时我听到里面‘砰’一声。扒在门缝一看,正瞧见他把一只拳头从椅子上拿下来,椅面被砸成两半。这小子只穿条内库,头发蓬乱得不成造型。这会儿他已经跑到阳台,一边跺脚一边大骂,我怀疑憋不到明天肯定出事。”
“那你还待在这儿干嘛,进去问个明白!”我伸手推开门。
“你先进。”大黄跟在后面。
砰,又一声,那家伙竟一拳打在门上。我一下并没把门推开。
我说:“阿瘦,你怎么的?”
阿瘦抚抚自己的拳头,说:“郁闷!”哧溜一下又缩进被窝。
“莫名其妙!”大黄摇摇头。
“够郁闷。”我说。
“你也有同样的感觉?”大黄问。
“是的。”
“要不我去提两箱啤酒上来!”
“好的,各出一半酒钱!”我说。“外加两个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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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竟睡倒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紧一只酒瓶。阳光正巧照在身上,暖洋一片。
“喂,大黄,咱俩怎么睡这里?”
大黄双腿倒挂在另一把椅子背上,他懒洋洋地放下双腿,问我:“有没有酒了,我好口渴。”
我叮当叮当翻便所有空瓶子,“没了,就我手里还剩半口!”
“拿给我。”大黄伸过手来。
我递过去。他喝得连最后一滴也没有放过。
“噢,我们的话机怎么被人摔了!”我指着门旁破碎的电话。
“确实,谁干的?”大黄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了,是不是昨天阿瘦发疯时摔的!”
“不对,昨晚咱俩喝酒时我还接个刘蟀的电话呢,他问辅导员查不查房。”
“或许咱俩喝倒以后,那小子又撒次疯!”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摸着下巴,“不过我俩喝得太多了点儿,弄出这么大声竟没被吵醒!”
“刘蟀还没回来?”大黄又问。
门被慢慢推开。“谁?”大黄问。门开到一半忽然不动了。
我对大黄说:“可能是风!”
大黄站起来开始整理啤酒瓶,班长这才从外面探出头。
我问:“怎么的,你这么神出鬼没?”
班长说:“有件小事情,见你们俩正撒酒疯没来及说。”
“我们撒酒疯?这绝对不可能,”我解释说,“真撒起来,大黄肯定扁我,你看我身上一点儿伤没有,说明我们根本没撒过!”
“那我就放心进来啦!”班长推开门。
“是这样,今天早上阿瘦又在小树林里跟人打了小架……”
砰──刘蟀从外面冲进来爬到床上痛哭,这回他连脸都没来及盖。
班长说到一半就望着刘蟀傻眼了。我忙解释:初次恋爱的男人就这样,反复无常,你别介意!
我又问大黄:“大黄,你看阿瘦这事我们怎么办?”
“这家伙一点儿不够兄弟,我也理也理!”大黄骑着椅子把头扭过去。
老班说:“我看这样,我再去辅导员那儿探探情况,你们回头劝劝阿瘦,最后我们一起去辅导员那里担保他,看能不能把他留下来。”
我说:“行,我和大黄这就去找他。”
101
刘蟀独自哭了很长时间,见没人理便坐起来与我搭话:“是不是阿瘦又出事了?”
我说:“你刚才没有听见!”
“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走!”
“哪去?”
“找他去!”我硬把大黄也拉上。
我们打电话问了辅导员,辅导员说阿瘦被院长叫去了,于是我们跑去光头院长的办公室,得知他已窜进学生处。我们连翻几栋楼追去,那里人说已进了教务处,结果我们三人翻遍整栋楼也没找到。只好返回询问一直坐那儿办公的女教师,女教师笔头一指:“隔壁!”
我们悲喜交加一阵后,又发觉自己白劳,他早进了校长室。正欲动身尾随,忽然被坐在那儿的女教师喊住:“喂,同学,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她看看自己的手表,“你们去也白搭!”
三人垂头丧气来到楼下,往花园台阶上一坐纷纷闷头不语。半晌,我撞一下刘蟀问:“你昨儿过得不爽吗,为什么大清早哭?”
“爽是爽,只是发觉飘淼还是第一次!”刘蟀一副哭笑不得的嘴脸。
“那不是件大好事,应该高兴才对!”我不解。
“可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很对不起她……”刘蟀捂住自己悲伤的脸。
“得了小子,别哭丧了,一人搞了两个还装什么人皮!”大黄摁一下刘蟀的脑袋,“瞧那边,阿瘦回来了。”
大黄最先跑上去,拍着阿瘦的鸡窝头大骂:“你小子吃错药是了吧,真不想再混!说吧,说出一个理由?”
“因为……为了一个女人。”
“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没有。”
“那你想干什么?”
“退学。”他太干脆,我都沉默了。
说退就退,第二晚上就办完了退学手续,我们帮他拿了点儿行李,一路送到公交车上。车上人很少,我帮着堆上行李才跳下车,阿瘦站在车门口向我们挥手说:“再见各位,有空常联系。”
我也挥着手,汽车终于走开了。那晚还飘着零星小雪,不过隐隐可以看到月亮就要圆了。
风太冷,在外面吹一会儿就两耳生痛,需要捂着暖好一阵。大黄说:“这下好了,可以把咱们的箱子全挪到空床位上!”他轱辘轱辘把自己的提箱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