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病态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丝难以掩饰的惊喜，自从丈夫一去不复返后，她再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四年的时间，如果心中还有着期待，还有着幻想，她早就支撑不住了。每每都怕不起来了，心累了，想着就这么睡过去时，她都会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丈夫一定会回来的，立儿也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她的信念，心中坚定地信念！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即使她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连睁开眼皮都要费劲千辛万苦，她也没有放弃过。

在她的心底深处，灵魂深处。她从来不相信丈夫已经离开了，那么一个善良的人，一个老实的人，一个时刻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怎么会轻易离开呢？连老天都不会收走他的。

就连在梦里，她都无数次看见那个身体单薄，腰背微驼，脸上总是笑嘻嘻的男人。还有那个倔强的少年，看看，他又在怒目望着我了。他说我是麻雀哩！麻雀？凤凰？那都是什么鸟？

……

果然，老天开始兑现承诺了。

那个总是茕茕而立的少年回来了，虽然怯弱的嗓子已经变成了粗犷的声线，虽然嫩稚的脸已经变得棱角分明，虽然瘦弱的身躯已经变得伟岸、强壮，虽然他已经由一个倔强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男人！她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还是从背后。

因为，她感觉到了她死寂的心在颤抖，因为那一股熟悉的味道早就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鼻子里，因为她的灵魂深处做出了最完美的诠释。

无需多言，那声清脆的‘姑姑’，就已经把她整个融化了。无论是这蹒跚、瘦弱的身体，还是那伤痕累累的心灵。都融化了。

“姑姑！”林立再次喊道，他的脸上已经泪痕遍布，但他没有动，只是一句句不断地喊着。他觉得，一千次，一万次，甚至一辈子，只要能这么喊下去，那就满足了，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简单的活着就好！”林立终于理解了那死鬼师傅的这句话的深意。

以他现在的神识敏锐，怎么看不出对面的女人已经病入膏肓，危在旦夕。甚至根本称不上危在旦夕，而是已经死了。只是，那具躯体中残留着一股念想，一丝希望，这是她整个生命维持的源泉，整个力量的源泉。

“原来如此啊。”

林立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裂了，灵魂在泯灭。可是，那一丝愿火，却在旺盛地燃烧，点星之火，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熠熠发光，是那般的明亮耀眼。

每当他喊出一声‘姑姑’，那丝丝愿火就震颤一次，然后再次明亮一些，然后慢慢地像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点星之火，可以燎原，点星之火，可以去尽一切黑暗，扒开一切迷雾封锁。

林立沉醉在这种玄妙的境界中，他感觉，自己的神识，正在飞速的增长。

三十米，四十米，五十米，七十米……

一直到笼罩了方圆一百米的空间，才停滞了下来。方圆一百米内，所有的一切他都明察秋毫，这种神识强度，比起炼气八层的高手来，还要强上一些。

“立儿，姑姑听见啦！”林氏苍白的脸上笑靥如花，低沉地语气中柔情似水。

朱墨痴呆地看着这个一遍遍大声呼唤的少年，不，现在应该叫男人，因为在刚才一刹那间，她感觉着少年成熟了，魅力无限。

“小墨，立儿，你们先把门插上，进来吧，站在门口，别人还以为我们是疯子呢？”林氏轻轻一笑，转身慢慢地朝里屋挪步而去。

林立连忙跑上前，一手搭在了林氏的肩膀上，扶着她朝前走去。

……

卧室内，药味刺鼻。

林立皱皱眉头，扶着林氏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又拉着一把椅子让给刚刚关门进来的朱墨，最后自己才坐在林氏的面前。

林氏笑容满面的看着林立，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自豪。这个少年，终于成熟了，举手投足间都懂得去关心别人。丈夫花掉所有积蓄，甚至一去不返，也都值得啊！

“小墨，你的林哥哥回来了，以后可不准动不动就哭鼻子了哦，还有，也不许缠着我告诉你关于林哥哥的事情，现在，他可是坐在你面前呵。”林氏意味深长的看着朱墨，直看得她两颊通红，抬不起头来。

林立心下诧异，疑惑的望向朱墨。也许是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眼光，朱墨的头更低了，害羞的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处适从。

“林姑，不准笑话我。”朱墨声音极低，含混不清地根本听不明白。

“呵呵，小墨，当初是谁，一听到小立去当仙师了，就哭成了泪人儿的？那可怜模样，我可是现在还记得呢！”林氏呵呵一笑，说道。

“林姑！”朱墨再也忍耐不住，抬脚狠狠地跺了一下。手指不断地卷着衣角儿，耳根都红透了。那样貌神情，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桃子，让人忍不住去咬上一口。

“小墨，你为什么要哭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而且，我说了我会回来的啊。”林立愕然。他要去仙山，当初可是告诉过朱墨的。而且那时候朱墨看起来很坚强的，平淡的样子，更没有一丝哭闹的迹象，而且还天真的要他成了先师以后，再回来教她……

“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真迷糊，你还说过，要跟我学仙术，以后就一辈子跟着我呢。”林立笑笑。

忽然，林立呆住了。

“一辈子跟着我！”

“我以后一辈子都跟着你！”

他自己刚才的声音，还有朱墨清脆的声音，交织在他的脑际，让他脑中徒然间如地震了一般。

“我要一辈子跟着你！”当初他只当成了玩笑话，童言无忌。想想看，一个实际上二十一岁的家伙，怎么可能对一个九岁多点的小萝莉有那种龌龊的心思呢？

林立镇住了，呆住了，思维刹那间完全停滞下来。

朱墨恨不得地上突然有个地洞，然后塞进去，那么世界就安静了。没有纷纷扰扰了，也就不用去担心他心里会怎么想，就不用看他的表情，更不用去痴心妄想那遥不可及的未来。

“呵呵，小墨，你看看，我说过了吧，你林大哥肯定记得你的，现在相信了吧！”林氏嘴角翘起，形成一个完美的曲线。

朱墨埋头不语，雪白的脖颈依旧通红的，但她心里却如吃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

“咳咳！”林立尴尬的咳嗽一声，脸上有着一丝火辣辣的感觉。

“姑姑，姑父呢？是去进货了吗？还是在原地吗？我现在去帮帮忙！”林立连忙岔开话题，就要起身。

他现在极想逃离这个尴尬的环境。说心里话，他对朱墨感觉很奇怪，四年时间，他都把这个小女孩给藏在了心灵深处，现在突然唤醒，却只有温暖记忆，只有兄妹亲情一般地感觉。其它的，就如四年前一般，没有一丝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