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我们洛国的援军,到了。呜呜——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冲啊。”洛国的战士并非没有敢战之士,只是多日来的连续行军,本就耗尽了他们的体力,匆匆进岭,连战连败,失败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再加上突然听到后方出岭的路已经打通,看到了有的士兵已经开始逃跑,这才引发了他们心底的恐惧,最终造成了全军的溃败。
所以,在他们听到己方的援军已到的话语时首先是不相信,不相信他们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可是,总有那么一批人,他们不甘心失败,哪怕那是谎言,是美梦,他们也要见证谎言和美梦的破灭。
结果,他们笑了,哭着笑了,他们是整个洛国最勇敢最坚强的战士,在看到夕阳的余晖照射在那杆迎风飘扬的大旗上的时候,他们放声的哭笑着,大声的发泄着这些日子积累下来憋屈。
铜板是当初最先逃跑队伍中的一员,那时,他的脑海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本能的随着同队的兄弟向后方跑去,他是幸运的,同时转身逃跑的士兵,大多很快就被后面追上的宛军随手解决,而他却幸运的躲开了。
在听到友军传来的欢呼声后,他不由得带着疑惑的目光回头,那是——洛国的军旗,先辈们一代代用鲜血染红留传下来的军旗。
——真是耀眼啊。
他的眼神亦是由疑惑开始变得清明,由清明变得坚毅,神色也从最初的慌乱、愧疚,直至恢复平淡。
让你蒙羞了,老伙计。
铜板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在周围的人还没从援军到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面带微笑,独自冲向了宛军的最密处。
面对当前的宛军迎头劈来的一刀,铜板没有退缩,他仿佛不怕痛一般,主动的将自己的肩膀迎了上去,一刀换一刀,以伤换命,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哪怕自己现在几乎全身都被自己的血湿透,他仍然还有心情笑着。
算上刚才这个,他已经杀死了三个宛军的战士,不亏了。
不亏了,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将长刀掷向了远处的一名宛军士兵,无视插进自己后背的长矛,抬起头来又看向了那杆写着大大“洛”字的大旗,喃喃无力的说道:“三个保本,刚又赚了一个,没有...洗刷...”似乎带着莫大的遗憾,永远的躺了下去。
铜板,出生在一个正逢洛国战乱不休的年代,早年丧父,家庭生活窘迫,直到铜板的那一天,家里只剩下一个铜币,故给其取名为铜板,本是希望他能衣食一生无忧,可却没想到这小子从小就羡慕那闪亮亮的军官服,偷偷的跑去参军,任他娘怎么拉扯都不回来。
总体来说,铜板在军中表现不错,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就被提拔为小队长,若是在和平年代,再熬个几年就能换身中队长的服饰回家炫耀一番,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可是,战争却出人意料的爆发了。战事之初,洛军败了,败的很惨,他也被恐惧所笼罩,最终当了一名逃兵。
是的,他成了一名逃兵,抛弃了自己亲密的队友,抛弃了属于自己战士的尊严,玷污了那无数的先辈们用鲜血铸就的光荣。
假设没有援军的出现,铜板也许就永远只是一名逃兵,若是再侥幸的活下来的话,他的一辈子也必将生活在恐惧和悔恨之中。
历史是没有如果的,只有结果,结果是洛天鸣率领大军赶到了落霞岭,并将宛军包围了起来。
当再一次看到那杆用鲜血染红的军旗时,铜板也就有了改写自己命运的机会,当他独自一人冲向宛军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他是想用自己和敌人的血来洗清自己曾给这支军旗抹黑的行为,用自己的生命证明了自己无愧于这支军队的一员,安详的走了。
铜板的事迹只是整个战场的一个缩影,放大到整个战场,许多正在撤离战场的士兵纷纷停住了脚步,看着那杆光辉四射的大旗,露出了惭愧之色,默默的转身,捡起了地上的武器,朝着当面的宛军冲了上去。
应该来说,战事发展到此步已经没有悬念了,在那杆象征着无数英魂的军旗的辐射下,哪怕平时表现再懦弱的人此时也一样变得英勇无比。
在前后两部洛军的冲击下,宛军的抵抗显得是那么的微弱、无力,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渐渐的,洛军两部将宛军围在了中间,似是在等着什么人一般,霎时,原本吵杂的战场只剩下一些细微的呻吟声。
宛军阵中。
“李兄,快醒醒,想想怎么突围吧。”刘永松顾不得其他了,用力的摇了摇李世哲的肩膀,想将他从失败的打击中拉出来。
“是谁?哪里来的援军?怎么会有援军?是谁看破了我的计策,又是谁如此的狠得下心肠?”李世哲此时再也无复统帅的风度,神情狰狞,像是自问又好像是在问着老天。
“好决断,好手段啊,坐视洛军死伤过半,只为此致命一击,李某不如也,输的心服口服啊。”渐渐的,李世哲终于清醒过来,对着刘永松苦笑了两声。
“让刘兄见笑了,世哲却是失态了。”
“无妨,任谁面对这样的事也都不会好受,刘某也很是好奇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手段。”
“说来惭愧,世哲自诩对洛国的局势还是较为了解的,怎么从来不知道洛国隐藏有如此一支大军,除非是近日才成军的,但是哲观对方亦是精锐,非短时可以练就,哲实在想不出这支军队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也难怪李世哲不清楚里面的玄机,他回国不过数年,对六年前的那场宛洛大战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宛军全军覆没,并不知道里面的详情,再加上王国上下对此役都是忌讳非常,更加没人会与他细说了。
刘永松对着李世哲的问题亦是无力解答,只好向对方无奈的探了探手,作莫可奈何状。
这时,洛军的包围圈里,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一条路出来,似是正主终于出现了。
“走吧,去看看是谁如此的高明,让你我尝此大败。”说完便与刘永松一起走到了宛军的阵前。
天鸣这时却是骑着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马驹,意气飞扬的从士兵们的眼前走过,若说还有什么遗憾的,恐怕就是如果能把马驹换成一高头大马就好了。
当然,天鸣也就是想想而已,为了这一匹马,张老板都是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才从大夏国运送过来的,再想弄下一匹都难。
天鸣现在的心情非常的不错,大局已定,龙五已经带人控制住了洛珊羽和他周围的人,就只等洛京那边的消息了。
就这样,天鸣骑着小马驹慢悠悠的走到了洛军阵前,观察着对面宛军的情况。龙三自然也紧跟在他的身边,以为万全之计。
恰好这时,对面的李世哲二人也在这边眺望。
刘李二人同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自然的相互看了一眼,枉他们自诩同龄人中的翘楚,难道却败于一乳臭未干的小儿之手,神色间有些不信。
他们自然是看到了洛天鸣,整个战场就天鸣一个人骑着马,想不让人注意都难。他们惊讶的并不是这匹马,而是马上的主人,马的主人却还是一副尚未成年的样子,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刘李二人只需在心中一合计,大致上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这并没有让他们的心情有丝毫的好转,因为眼前人的身份正是洛国的王子——洛天鸣,一个不满十六岁年未及弱冠的少年。
显赫的身世,让人惊艳的才华,狠辣的心肠,当这些特点全部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这样人在这个乱世又会有怎样的作为呢?
刘永松毫不掩饰的露出了火热的眼神,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正是他数年来苦苦寻找的人啊。
李世哲的心里却是异常的混乱,邻有猛虎酣睡,此非宛国之福。经此一役,宛国十年内能否恢复元气都在两可之间,而洛国,或者说眼前的小子会给自己的国家这么长的时间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对此,他非常的忧心,大声的嚷道:“对面的毅亲王请出来相见,哲败在亲王手下,委实佩服的紧啊。”
天鸣虽然没有看出对方的心思,但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却是不能让洛珊羽露面,一切都得在战事结束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