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木狼号（四）
“叫什么名字？”
“王老五。.”
“说真名。”
“就是王老五……”
“好吧。会什么？”
“修船。”
“……你不行。一边去吧。”
“操！”
……
“叫什么名字？”
“芙蓉。”
“真名？”
“郭芙蓉……”
“会什么？”
“我会看病，嗯，还会做饭。你能给我多少钱？嗯，能睡你那张床吗？”
“不能。床费太贵你付不起。一边去吧。”
“他妈的，小白脸！肯定是个性无能！”
……
“姓名？”
“少废话！我来问你！飞了几年了？！”
“跟你无关。说名字。”
“少废话！知道老子吗？！老子是星环之虎霸通天！”
“……说真名。”
“老子一个人能打十个四阳鬼子，你呢！”
“我不行。”
“不行吧？！哼哼！快给老子条船！”
“你太厉害了咱用不起。一边去吧。”
“操！你会后悔的！”
……
郑兮渊觉得自己快被雷死了。于是喝了口酒，对旁边的杨真大声道：“我说5号，这些就是你嘴里的好手？这就是你嘴里的招人宝地？”
“别着急嘛，这才刚开始，好手们都得先看看。你看酒吧这么多人，说不定哪个就在观察你呢！想找着‘点牌’，可不得先让人家点点你的斤两？”杨真压低声音。
郑兮渊心里偷笑：这家伙，还给自己上起基础课来了。不过他依旧声调不减，道：“看什么看？出来飞干吗的？不就是赚钱来的？自古只有富贵险中求，没听过扣扣索索能发财的。出来见个面都这么费劲……让那些高手一个人端着酒杯清高吧，小爷我不陪了！就我跟2号6号我们三个，照样飞这一千光年。”
说着他起身要走。王弘毅和林子宣随之起立，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一看就是部队上出来的。这一幕一出现，有人说话了：
“呦——几只湿毛粘眼的，拉杆还挺猛，不怕尾巴冒烟？”[1]
“大鹰儿钻了山洞，又见不得小鹰儿飞。这片石子儿地，自个儿趴窝去吧！”[2]郑兮渊顺口回答，脚步不停，却没有出门，而是进了一处包间。杨真见状，也起身跟了进来。
“队长，你说的是游侠行话？说得挺溜啊——”杨真羡道。
“说真的，你到底是哪里学的这些黑话？”王弘毅问：“连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学过。”
“几个词而已。小时候看电影就记住不少。在毕方天垒泡了三年‘红角’，就知道怎么用了。”郑兮渊回答，“5号说得对，座里有好手，咱这趟不会白来。”
他话音刚落，有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不知几位是哪个色儿的军哥儿？打的哪处围场？[3]”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面相粗犷的开口便问。
“on‘ttakanna.”[4]郑兮渊道，“行了，咱好好说话，我这几位兄弟不懂这些。我们是帝国虎军战机一等兵，刚退役。”
“哦——想不到，想不到。真是少年英才呀！”另一个人说。这家伙面相倒端正，不过满脸的玩世不恭。
“先声明：我们三个都是星球人，但不会对太空人有任何偏见。不过如果两位还是觉得不爽，就不必自找麻烦了。”郑兮渊先把话甩出来。星球人和太空人不和是个世界性难题，即使在太空游侠圈子里，也有不少太空人是极其厌恶星球人的。他可不想等上了船才知道。
果然，那名粗犷男子听了，说了句：“地佬儿[5]？！哼！”就走出门去。
这算客气的了——郑兮渊心想。
剩下那个满脸玩世不恭的男人，笑着用拇指指指门外：“死脑经。”然后坐下，拿过林子宣面前那杯没动过的酒，喝了一口：“我叫乔郎，同行们都叫我Josh，机械师。我想你们还没有轮机长吧？”
“有了。”郑兮渊回答。
“哦，少来这套，小帅。你们——是你们三个找人吧？”他指指郑兮渊、王弘毅和林子宣：“你们既然都是虎军出身，肯定一个船长、一个大副、一个主机，哪来的轮机长？”
“我兼任。”郑兮渊继续。
男人撇撇嘴：“有可能。反正游侠队伍里最没用的就是船长了。——别生气，小帅，我说的是职业船长。不过依我看，你要兼也是兼个战机飞行员。”
郑兮渊：“哦？为什么？”
乔郎：“身为虎军战机一等兵，却把船上的战机交给别人开，自己去修船……你不会这么没种吧？”
郑兮渊笑笑，正要说话，一推门又进来一人。这人身型精瘦，面无表情。花白的短发与络腮胡茬针针倒立，满脸的沧桑让人感觉年纪已经不小，但却目光如电，精气神俱足。
郑兮渊正要开口，叫乔郎的男人先说话了：“呦！四爷也惊动了？四爷平时不是最看不上雏儿的吗？”
那人看都没看他，站着面向郑兮渊三人，伸出手：“本人仇四，战机飞行员。三位兄弟是在哪镇当的兵？”
三人起身。郑兮渊握住仇四的手，道：“毕方天垒契旭辉将军麾下，木狼小队。”
仇四点点头，声色不动：“船上配备哪种战机？”
郑兮渊：“只有一架雏鹰。我想找个有战机的兄弟入伙。”
仇四：“我一个人，没有战机。不过我愿意入伙。只有一个要求：见了四阳鬼子，打，不能跑。”
郑兮渊面露迟疑。杨真见状，起身凑到郑兮渊耳边：“这人名声在外，我都知道，绝对是个战机好手。”
郑兮渊听了，反倒把握着的手一松，客客气气地说：“四爷给小子面子，小子本该知趣。不过我这队伍刚刚拉起，手头的钱来买船已经全用光了，买不起另一架战机……”
“我知道。你歇两天，船上的雏鹰给我开，算我问你买的。钱你佣金里扣。”仇四竟不松口。
“呦——”乔郎也站起身来，“头一回见四爷这么死心塌地。小帅，我看你乖乖听话吧，得四爷相助，比你得百八十号人都管用。不过有四爷在，我这等货色就不配上你的船啦。”说着竟转身要走。
郑兮渊着实被这两人弄得有些糊涂。他知道游侠好手都是深藏不露，一次照面、两句话根本不可能摸到底细。如何在这些真假虚实中鉴别出真正的，更重要是可靠的高手，是场比真刀真枪的空战还难打的战斗。他正待理一理思绪，突然脚下地面一晃，耳边笛声大作，人们纷乱喊道：“空袭！鬼子空袭——”
[1]游侠行话，意思是：几个菜鸟口气还挺大，当心闯祸。“湿毛粘眼”指菜鸟、新手，取鸟类刚破壳时羽毛湿漉眼睛粘着的状态；“拉杆”指古代战斗机的操纵杆，这里比喻性情、脾气、行事风格；“猛”指性子急，脾气躁；“尾（音：以）巴冒烟”是古代战斗机出现各种不良状况时的一般表现，这里比喻惹祸上身。
[2]游侠行话，意思是：老手拿资格，见不得新人出风头，其实是老手已经不敢冒险了，就在本地做点小生意挣口饭吃吧。“大鹰儿”“小鹰儿”：指老游侠和新游侠；“钻了山洞”：指游侠洗手不干了，但带有贬义，意指因懦弱而不敢再飞；“这片石子儿地”：指当地，说话人当时所在的星系。因为太空里战斗最多发、最难打的地方一般是星环、小行星带，这些飞着大小流星体的地方被游侠们视为自己的舞台，游侠们便将其形象地命名为“石子儿地”，并代指星系。“趴窝”：懈怠、丧志、没了英雄气，取鸟类孵蛋时的样子，常用来讽刺守着一个太空城或空间站，不敢飞出去的太空人。
[3]打的哪处围场：游侠行话，意思是在哪儿赚钱。游侠赚钱一般靠押货、打海盗、当雇佣军，还有接形形色色的各种任务。在中洲帝国，押货、打海盗居多；在东四阳部盟、阿史坦部盟和十一星盟的地盘上则有很多机会当雇佣军；此外每个国家发布的任务类型也各有侧重。知道了打哪处围场，就大概知道这支游侠队伍主要靠什么赚钱。
[4]on‘ttakanna：十一星盟的游侠行话，直译可以译为“不食甘露”，意思是不赚容易的小钱。“anna”（吗哪）意为“天赐”，出自《圣经》，是新天鹅世界第一颗被发现的适居行星。因为它的地位太过特殊，新天鹅世界的人都不会在吗哪星系闹事，所以那里是整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又因为吗哪在《圣经》中是一种上帝赐予的食物，出现时是随着露水降到人间，所以anna也可译为“甘露”。“不食甘露”即不在吗哪星系那种安全的地方赚钱，也就是只赚有难度、有分量的大钱。因为吗哪星系位于十一星盟，所以这句术语一般只被十一星盟的游侠使用；而十一星盟跟中洲帝国中间隔着危险重重的阿史坦部盟，所以中洲帝国附近的游侠不一定知道这句话。而知道的，多半就是闯过阿史坦的老手。
[5]地佬儿：太空人对星球人的别称，带轻微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