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郎闻刘秀不肯赦免,便强饰镇作,一边故作姿态,下令全城军卒严加防守;一边带上几名后妃与刘林一起,偷偷从东门逃出。众臣明知难抵,皆都惶恐,各寻活路。守城将士,更是无心顽抗,纷纷藏匿。少傅李立见邯郸风雨飘渺,摇摇欲坠,大势所趋,欲立功赎罪,弃朗降汉。暗地聚集一班亲信,趁夜打开北门,引汉军入城。
吴汉、盖延等率领上谷、渔阳一万人马率先从北门进城,直捣邯郸伪宫。这些上谷、渔阳军士作战虽是勇猛,却无甚军纪,似如一群野马,冲入城后,一边四处扑杀邯郸官吏军卒,一边放开手脚,抢掠官府财物。众军士寻到赵都旧宫,见金银撒地,贡宝倒案,一哄而上,你争我夺起来,哪还听什么将令?也无心再去搜寻那邯郸假皇伪帝。
王霸、臧宫、傅俊领兵从西门入,也寻到赵都旧宫,欲擒王郎、刘林。王霸见上谷、渔阳将士已入旧宫,未令军士闯入,逮住邯郸小吏一问,方知贼首王朗已从东门逃遁。擒贼擒王,王霸、臧宫、傅俊率军离了伪宫,便一路从东门追出。
追了约十余里,王霸远远就见一群人跌跌撞撞往前奔走。其中一人身着民服,头扎方巾,骑奔在前。有识得他的军士指道:“那人正是巫觋王郎也!”。王霸纵马上前,横刀在手,截住去路,大声喝令道:“王郎巫贼哪里逃?还不快快下马受缚!”王郎不愿受辱,反而转身舞刀与王霸拼命。王霸惹恼,一枪戳去,将王郎前胸戳了个大窟窿,鲜血如柱一般喷落开来,落马立毙。臧宫、傅俊领军上前,把那些做了不过四、五个月的邯郸帝后、贵妃统统乱刀杀死,只是不见了刘林。王霸取了王郎首级,返回邯郸报功。
皆说厚道人吃亏,其实不然,有时也偶得便宜。刘秀攻克邯郸,入居赵都旧宫,便召集众将,对有功者,不分亲疏,论功行赏。刘秀先赏王霸,称其道:“王将军严以律己,治军有方,力斩王郎,应为首功也!”又对右将军李忠大加称赞道:“李将军治军有方,入邯郸唯所部独无所掠,令吾欣慰,吾特赐,诸卿得而望乎?”遂将王郎所乘大马及绣被衣物赏于李忠。
当众将皆都仰目王霸,啧啧敬佩李忠之时,刘秀突然沉下脸来,面有愠色,低声怒道:“而有些将领,自持有功,先入为主,不听训令,放纵虏掠,厚颜而不知羞耻也!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应严加追究!”吴汉自知大司马所指何人?羞愧难忍,主动上前,痛心疾首,向使君请罪。
刘秀铲平河北王朗之乱,一面遣吏骑快马到长安报捷,一面向各郡、县发出文书,令其归服。
正当邯郸云开日出之时,突然又因焚毁伪朝旧档之事,刘秀,谢躬各持己见,意见不一,争执不下,竟然反目,两军不得不反分道扬镳。邯郸一时又乌云密布,风起云涌。这话也得繁叙一下。
那日,祭遵、苗萌领吏卒在赵都搜得各郡、县与王郎之间往来文书数千章,足足装满五、六口大箱,抬来见刘秀、谢躬。刘秀宽宏大度,不以为然,道:“令反侧子自安”,看也不看,令祭遵、苗萌当众悉数焚毁。尚书扑射谢躬却不允,呵斥二人道:“此乃反贼证据,应上交洛阳,按律察办,看谁敢毁之!”
刘庆也怒道:“‘黑虎教’信徒甚众,遍布燕、赵,各郡、县,为非作歹,祸国殃民,凭此证正可一一铲除,今焚其文案,是何居心?”
刘秀与刘庆乃为同族兄弟,共举事于春陵,交往一向要好。刘秀不曾料到刘庆今日说出这般话来,令其十分惊呀,上前释然道:“王郎冒充假子舆,各郡、县大都受其蒙蔽,多有往来,情有可缘。旧吏既以归顺,便为汉臣,今文案若在我等手上,众吏何能安心?”又笑指道,“今在坐的文吏武将中,皆来自五湖四海,若分春陵、新市、平林、下江亲疏而论,焉能成大事哉?”
刘秀所言一出,那些邯郸旧吏闻之皆悦,无不折服其总大纲,赦小过,施恩于将士,气度非凡之气概。且暗中曾与王朗交关之人自感内疚自责,愿同心同德,重归新主。然谢躬、刘庆却心存疑惧,怒气冲冲,不欢而散,甩袖而去。次日,谢躬、刘庆、庞萌突然拔营,带原部人马离邯郸而去邺城。马武不愿随往,谢躬也不勉强,让其投奔刘秀。
各郡、县见王郎已亡,邯郸大势已去,又闻刘使君不计前嫌,焚毁旧档,顾忌顿消,纷纷献书于刘秀,倒戈易帜,愿意归顺新主,燕、赵渐安。
过了数日,蓟州、钜鹿也不战自降。刘秀看重王饶智勇,受以将军之职,留在军中效力;张参不愿留军,刘秀放其自到塞外谋生。又闻信都太守宗广受刑致残,刘秀即命李忠前去接替,并再三叮嘱用心安民。刘秀得了燕、赵数郡,人马数月间扩充到二十余万,势力猛增,威震一方。
一日,刘秀正在赵宫中与邓禹等人议事,忽闻军士报称“殿外有人求见,自称南阳朱祐。”刘秀一听,脸露悦色,大步奔至殿外,果见朱祐与另外二人站在门外。刘秀上前左右端祥朱祐,拉其手,笑问道:“仲先还是那么精神抖擞,为何现在才来寻秀?”
“父故亡,祐为长子,应守孝三年。”朱祐叹道,“实在等之不及,未满二年就来投你,只得任由亡父之灵咀咒去也!”刘秀觉其言感人肺腑,点首拍肩,一时哽言。
刘秀细观朱祐身后那两人,见一个魁梧彪悍,虎气生生,尽显壮士精神;一个清秀高雅,文质彬彬,颇有学士风彩。便笑容可掬,问道:“敢问两位壮士是何方人氏?”那两人见刘秀问及,倒身便拜。
壮汉道:“在下乃舞阳坚镡是也。”
学士道:“在下南阳杜茂。”
刘秀闻之惊问:“莫非是舞阳都尉坚子伋及冠军杜诸公也?”
“正是。”坚镡、杜茂同声答道,“在下不才,愿投在刘使君帐下,孝犬马之力也!”
刘秀大喜,道:“现正是用人之际,二位一文一武,如虎添翼,建功立业,大有可为哩!”
过了数日,刘秀升帐,命邓禹为军师,朱祐为参将,铫期为虎牙将军,贾复为破虏将军,刘植为骁骑将军,宗广为中书令;又令耿纯为邯郸令,李忠为信都太守,祭遵为蓟州太守,苗萌为钜鹿太守,耿况为上谷太守,彭宠为渔阳太守;复命邳彤为和戎太守,耿訢为昌城太守,耿恢为宋子县令等。刘秀又将大军编为六部,命冯异、吴汉、耿弇、马武、王霸、任光分别为将军;命臧宫、傅俊、盖延、王梁、寇恂、景丹、陈俊、马飞艳、万修、耿宿、耿植、坚镡、杜茂、段建、叔寿、左隆、王饶、邓满等为偏将军。并上书到长安,遣快马呈送。
这正是;龙腾长空起风云,蛟入深潭戏水妖。
雷霆万钧破邯郸,风卷残云平燕赵。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