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袭蓝乡刘縯败甄阜
作者:江啟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306

第二十一回 袭蓝乡刘縯败甄阜

上回说到义军在长安被莽军所败,新市、平林将领丧失斗志,鼓燥散伙。刘縯正在焦虑之时,幸有王常率下江军来与义军合营,义军士气顿时高涨,纷纷请战,刘縯胸有成竹,一慨未应。除夕之时,将士以为不会出兵,各自安排年货,预备守岁,刘縯却突然传下将令,调兵遣将,即袭蓝乡、长安聚。

当夜,陈牧、廖湛、李松奉命带领本部人马,人含枚,马套笼,偃旗息鼓,向蓝乡潜行。

二更天时,义军已至蓝乡外半里之处。陈牧率部隔濠沟向敌营探视,见营门紧紧关闭,土墙上未见一哨,仅几盏灯火在朔风中摇晃,忽明忽暗,心中暗喜。陈牧命廖湛、李松各领一队,分三面同时爬墙入内,打开营门,众士卒如灌而入,呼啸一声动起手来,执刀挺枪扑向各营帐。

莽军睡梦正酣,蓦然被平林军摸入,惊吓而起,大部连衣也未穿及,便成刀下之鬼。蓝乡聚莽营顿时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刀劈斧剁与鬼哭狼嚎声混成一片,把个除夕之夜搅得如同屠宰场一般。

蓝乡莽营守将甄望正搂着美姬酣睡,忽听杀声四起,仓悴披挂出帐,迎面恰好撞上廖湛。甄望惊慌失措,剑未出鞘,便被四、五名义军士卒捆翻在地,连那妖艳美姬也被廖湛虏了去。

莽军中也有腿长的,抓起衣衫,赤赙便跑,也顾不得雪天黑夜,翻墙而出,涉水过河,没命朝长安聚逃去。

陈牧还未杀尽莽兵,就见刘縯、刘良、阴识及护军统领刘稷带着兵马到了蓝乡。仅过片刻,刘赐、樊宏、刘玄、刘祉、刘庆等率大队车马也及时赶至,后面跟着长长一队手提绳索,肩扛扁担的民夫。刘赐令众军士、民夫等将蓝乡聚敌营内粮食、军械、帐棚等尽量搬回棘阳,余者一把火焚之。

廖湛将甄望提至刘縯面前。那甄望早从鸳鸯蝴蝶梦中惊醒过来,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磕头如捣蒜,求饶一命。刘縯厉声吼道:“尔等军贼,为非作歹,本当该斩!今且暂留汝头,快快回去向那甄阜、梁丘锡两匹夫传话,就说我春陵刘縯在蓝乡候他,专来取他俩性命过年矣!”话毕,刘稷抽出腰刀,掐住甄望颈脖,“咔嚓”一刀割去其右耳。甄望负痛捂耳,狼狈逃往长安聚,去向甄阜报信。

除夕之夜,甄阜借酒浇愁,自斟自饮。数杯酒下肚,借着烘烘炭火,便酣然醉睡。正在入梦之时,朦朦胧胧中忽被嘈杂声惊醒,见是护卫进来禀报,说是见蓝乡火起。甄阜吃惊不小,忙披衣而起,到帐外张望,果见远处蓝乡军营火光冲天,且还夹杂噼噼啪啪燃爆声。甄阜跺脚大叫“不好!坏事也!”,即命人速去叫来梁丘锡。

梁丘锡火急火燎赶来,自然也是盔甲不整,睡眼依稀。甄阜一脸栗色,指蓝乡对其道:“蓝乡军营乃大军辎重屯集之地,一旦遭贼人焚之,我军完也!”

梁丘锡道:“太守不必惊慌,本将军即令任光领一支人马速去增援就是。”

梁丘锡召来偏将任光,正令其领军救援蓝乡时,便见甄望丢盔弃甲,手捂耳部,满面是血,与几个逃卒踉踉跄跄奔命而来。

不待甄阜发问,甄望便哭嚎道:“刘縯率众贼人强夺蓝乡聚去也!”

甄阜咆哮如雷,喝道:“废物!汝有八百人马,为何还护不住粮草辎重?”

甄望分辩道:“末将仅率八百军卒拼死抗敌,焉知贼寇乃倾巢而来,有万余之众。众将士虽以死拼战,实难抵敌,我仅与数卒冒死突围,特来向太守报信,以免军粮辎重全焚也!”

梁丘锡一旁冷笑道:“名为拼死突围,实为贪生怕死吧?”又怒问道,“又是在搂那娼妓而眠,让贼寇偷袭了吧?还谎称刘縯顷巢而来,尔就不怕军法无情乎?”

甄阜复又吼问甄望:“混帐东西,果真见到刘縯?”

甄望指天发誓道:“末将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并指手捂之处道,“此耳还是本将与刘縯拼斗时被贼削去,若不信,可问他们。”

几个逃卒即跪叩首,一齐应道:“甄将军并无半句虚言也。”

甄阜听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对梁丘锡奸笑道:“刘縯若在蓝乡,贼首必聚一处。我等虽失粮草辎重,却也得到围歼众贼首千载难逢之机。骠骑将军可与任将军领铁骑从西面浅滩之处涉水而过,本太守率秦天寿及步卒从正面桥上渡过潢淳河,两面夹击蓝乡,可灭贼也!”

梁丘锡点头赞同样,道:“太守此计甚好!”两人各自率兵,匆匆忙忙分途而去。

天刚放亮,梁丘锡率马军赶到长安聚西北十里潢淳河浅水处,见河面上结了薄薄一层冰,人踩马踏即裂,河水见底,确是不深。又举目扫视对岸,见远处土岗周围悄然无声,未见义军一兵一卒,便放下心来,令任光领军率先涉水过河。任光领令,率部立即抢渡潢淳河。不一刻便渡过河去,即列队往北,向蓝乡前进。

正当任光所部进军不到半里,梁丘锡大队人马还在冰冷河中艰难抢渡之时,蓦然间,一声炮响,从土岗后涌出无数下江军马军来。只见马军兵分三路,王常纵马居中在前,左有张卯、臧宫,右有傅俊、庞萌,断后有成丹,张着旗幡,挺着长枪,扬鞭奋蹄,铺天盖地,沿潢淳河岸成扇形冲杀过来。

任光部从见了,人惧马惊,顿时挤在一起,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任光挥剑大声呵斥部众,严令军士抗击义军,并一马当先,亲领几员将佐,挺枪纵马,上前来战王常。王常大吼一声,挺起手中虎头枪与任光接战。

任光与王常,一个是莽军猛将,一个是下江俊杰。一个善使长抢,舞起来,呼呼直响,只见抢闪,不见人。一个枪法娴熟,使起来,嗖嗖直窜,只见人舞,不见枪。两人你来我往,大战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成丹性急,恐王常吃亏,拍马而上,要来助战。莽将孙丘见了,“呼”地一下与四、五骑一起上前,举械拦住成丹。成丹毫不惧色,舞着三齿钢叉,一人独战数将。几人搅战在一起,腾起一团团尘土。

梁丘锡见前军突然遭袭,方知中了义军埋伏,担心任光难以抵挡,举剑指前,喝令军士冲过河去,增援前军。臧宫、傅俊二员猛将,各领马军从左右两侧迎面包抄过来,截住梁丘锡,将梁丘锡军拦腰截成两段。

王常所率下江兵马军,久经沙场,锐利无比,一阵冲杀,将敌斩落数百,余骑皆骇然后退。张卯、庞萌领军乘势风驰电掣般涉水过河,切去梁丘锡马军后退之路,使其陷入黄淳河中,团团乱转。

义军校尉刘尚受刘縯所遣,率领五百弓弩手来助王常军。刘尚在河边架起樊宏新近打造的五十枝排弩,连连向莽军击发。此排弩甚是厉害,一枝一次能击发出七、八支箭矢,五十只排弩同时击发,数百支箭矢如雨般射向敌群,把黄淳河里的马军射杀得如同蜂蛰。

梁丘锡军受此一击,顿时大乱,在潢淳河里乱溅乱窜。潢淳河泥沙淤积甚厚,莽军战马受惊而陷入水里,越挣越深,淹死人马无数。

梁丘锡见所部兵马抵挡不住王常马军,即令打马夺路回撤。臧宫、傅俊二将远远看见,拍马上前,一个舞着双刀,一个举起双斧,挡在梁丘锡前面,与他大战。

任光胜不了王常,又见主将被敌将截住,部从四散而溃,料已大势所去,无心再战,调头转马头,拼命杀出。王常见任光想逃,焉能放得他走?一枪紧是一枪,枪枪都致其要害,杀得任光大汗淋漓,只顾得招架,且无力还手。任光边战边退,退至黄淳河岸边一沟坎,座骑突然受惊失蹄,把任光掀下马来,落入水里。还未待任光爬起,下江军一涌而上,将其紧紧缚住。

成丹一人独与孙丘等四员莽将撕杀,毫无惧色,且越战越勇。莽军一将心慌,被成丹叉中后背,顿时皮开肉绽,血溅如柱,栽下马去。孙丘见了,更是心惊胆战,罢战想走,一不留神,又被成丹叉中左臂,负痛而遁。刘尚在岸边看得真切,弯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孙丘后心。其余莽将见孙丘一亡,更加惊骇,不敢再战,各自打马窜逃。成丹也不追赶,调转马头来助臧宫、傅俊。

梁丘锡本就只想回撤,哪还有心思与臧宫、傅俊拼战?无奈被二将紧紧缠住,脱身不得。正在火急火燎之时,且又来了个成丹,三将围斗梁丘锡。梁丘锡渐渐不敌,心中更是慌乱,勉强招架不到十余合,便被张卯砍中右臂,“卟咚”一声,手中大刀掉落河里,成了两手空空的憨汉。成丹趁势上前,一叉下去,便将梁丘锡那颗头颅活脱脱叉下,滚落水中。下江军将士上前争抢其首,拣起一看,其颅还圆睁双眼,张牙裂齿,魂却已飞去长安。可惜梁丘锡刚刚受封骠骑将军还不到半月,便一忽儿成了刀下之鬼,向王莽喊怨去了。

且说甄阜见梁丘锡领马军出击蓝乡后,命甄望领兵二千人马守长安聚,亲率偏将秦天寿、李沁及五千步军,抄近道过潢淳桥去救蓝乡。

甄阜率众赶到潢淳河边,见河上木桥不仅残破,而且狭窄,仅约一辙之宽。莽军人多桥窄,拥挤不堪,折腾好一阵,仅过去二、三千人。甄阜救蓝乡心切,喝令其余军士踏冰涉水渡河。莽军将士不敢违令,纷纷下河。潢淳河里冰层甚薄,难承人重,前行者“卟咚,卟咚,”都落进水里,个个浑身透湿,冻得脸色发青,又湿漉漉爬回岸来。

又折腾了二、三个时辰,甄阜所率兵马好不容易渡过大部,还立足未稳时,突有探马匆匆来报:“梁丘锡将军遭贼军埋伏,大部陷在黄淳河里。骠骑将军已阵亡,偏将任光被汉军生擒矣!”甄阜大惊失色,仰首叫起苦来:“完了,完了矣!”

甄阜孤掌难击,只得急令退兵回还长安聚。将令刚刚传出,猛然听见炮声炸响,战鼓隆隆,片刻之间,从蓝乡聚外两侧松林里涌出无数义军来。只见王凤、马武、申屠建所领的二千兵马在左,邓晨、刘嘉、邓奉所领的二千兵马在右,刘縯、陈牧、刘稷三员大将居中,领军正面压上。义军气势如虹,吼声如雷,好似天要崩,地要裂,呼啸而至,势如排山倒海一般,黑压压围拢过来,令人肝胆惧裂。甄阜、秦天寿、李沁等个个惊恐万分,也顾不了太守之颜,将军之勇,兵不顾将,将不管兵,各自拔腿就跑,去抢那渡桥,欲夺路而回。

潢淳木桥本就不堪重负,如何再经得起众多人马拥挤踩踏?不一刻,便“轰隆”一声拦腰塌断,人与马皆翻落水中,各自胡乱挣扎。偏将李沁乃朔方人氏,不习水性,连人带马掉于河中,扑腾了三五下,亦沉入河中去与鱼虾为伴去了。岸边莽兵莽将见桥断人亡,便不顾天寒地冻,跳进冰冷河里泅水逃命,淹死冻死何止上千?甄阜隔河又见对岸长安聚上升起滚滚浓烟,绝望悲叹道:“好一个很毒的刘縯,竟巧施连环之计夺我蓝乡、长安聚,叫我甄阜前进不得,后退无门,这如何是好也?”

莫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哪知今日河岔里面翻了船。甄阜所料不错,此时长安聚已被新市军袭破。原来,王匡、马成、朱鲔、李通、铫期、赵萌等,趁梁丘锡、甄阜两军先后去救援蓝乡之机,随即向长安聚展开攻击。新市军人多势众,不到一个时辰,将守聚莽军大部斩杀,余卒纷纷跪降。甄望也未能逃脱,被朱鲔所斩。

长安聚一破,王匡留铫期分兵把守,自与李通一起领兵赶赴黄淳河南岸,围杀侥幸逃渡过河来的莽军残兵败卒。

偏将秦天寿见梁丘锡“铁骑之师”顷刻全军覆没,蓝乡、长安聚皆落敌手,便劝甄阜道:“长安聚已被贼寇所袭,已无退路,末将与太守只能拼命冲出重围,以死求生也!”

甄阜便挥剑对部从厉声道:“若想活命,只得随我突出重围也!”众军士为保性命,只得依令,随甄阜返身拼杀。

刘縯瞧见甄阜此时还在张牙舞爪,便火冒三丈,纵马飞驰过来,冲进敌群,抡起缤花双锏左劈右打,打落数员莽将,直取甄阜。甄阜见刘縯杀奔自己而来,料想难以逃脱,只得硬着头皮挺枪应战。甄阜岂是刘縯对手?斗了不到五、六回合,早已是气喘嘘嘘,手裂臂麻,难以招架。

甄阜心惊胆怯,又勉强招架了几合,寻一空隙,打马夺路便走。刘縯焉放得过他?催马紧追,一锏紧似一锏,尽从要害打去。甄阜一时躲闪不及,被刘縯一锏打在天庭顶盖上,顿时脑浆四溢,红的白的一起出来,溅到四处。

莽军见主将甄阜已亡,更无斗志,纷纷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如羊群遇猛虎一般,任由义军赶杀。逃之不及者,皆伏地而降,把潢淳河两岸跪得满满的。只有偏将秦天寿及少数军士侥幸逃脱,仓惶惶到南阳报信去了。

蓝乡一战,义军斩镇南将军、南阳太守甄阜,骠骑将军梁丘锡,偏将甄望、孙丘、李沁等莽将百余员,毙士卒八千余;俘偏将任光等万余人;获战马三千匹,粮食一万五千担,草料三千车,帐篷千余顶,其余辎重无数。

义军大获全胜,士气大增。众将士亲眼目睹主帅刘縯临危不惧,运筹帷幄,谋策有道,英勇善战,敬佩尤深,以为楷模。刘縯威信日升。

义军进踞长安聚,扎下大帐。刘縯不忘数日前聚前之败,弟刘仲、妹刘元及数千将士阵亡,家眷遭屠之痛,更恨莽将任光率其部突袭汉军。为报此仇,刘縯令军士将任光拖至帐外,要将其斩首。

众将咬牙切齿,皆怒容赞附,独刘秀力劝道:“我等举义扶汉,是因王莽之祸而起。此‘小长安’之役,祸首乃为莽贼是也。任光乃为莽将,与我等拼杀,是为将之责。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此为古今通论。家兄、秀姊及将士、眷属阵亡,乃乱军所为,非此一人之罪也。任光骁勇善战,是为大才,若愿降,可为我军所用矣!”刘赐、邓禹、王常等附言赞同。

刘縯犹豫多时,终依刘秀所议,命军士将任光带入,问其愿为降否?任光不从,刘縯大怒,命军士将其推出,又欲行斩。刘秀复又劝阻,并亲至任光前,晓以大义,劝其道:“将军为人臣者,虽可不择主而事,但不可随贼主而随殉葬。王莽实为贼首,将军助贼为逆,亦不过一小贼而已。助逆而死,死且遭讥,何不献身光明,投至明主,即使而殒,也如泰山焉?”

任光细细悟其言,深觉有理,茅塞顿开,不禁动摇。又见义军之首刘縯正气威严、刘秀忠诚仁义,象是成大事之人,即磕头请罪,愿意归降。刘縯这才气平,转怒为悦,即收归留用,编于刘秀麾下,并授任光为偏将。

时值正逢春年佳节之际,刘縯命刘良、刘赐取来缴获金银钱粮,分于各军将士,又命樊宏、刘玄杀猪宰羊,大宴将士三天,号令十日后发兵进击南阳。

荆州牧、纳言将军严尤在荆门招集部从,正要发兵北进时,忽闻甄阜、梁丘锡在长安聚战败身亡。此如石破天惊,晴天霹雳,震得严尤目瞪口呆。严尤浑身发凉,虚汗阵阵,急召轶宗将军陈茂进帐,以求后计。时值正逢春年佳节之际荆州牧、纳言将军严尤在荆门甄阜、梁丘锡在长安聚战败身亡急轶宗将军陈茂发兵南阳

严尤对陈茂凄然道:“长安聚、蓝乡一役失利,南阳太守、镇南将军甄阜及骠骑将军梁丘锡皆以阵亡。今南阳兵力空虚,危在旦夕,若再有所失,贼寇将长驱北上,直逼洛阳,威胁京师,新朝乃危亦!我等如何担当得起?今时局危难,将军有何破敌良策耶?”

陈茂道:“牧守所言极是,若贼寇再克南阳,你我怕是难脱其咎,圣上岂能饶得了?定然重罚,恐还祸及族人也!现正是大年之时,贼寇新胜,定要借机休整,必然麻痹大意。我军应趁此时机,抢先发兵宛城,巩固城防,以免南阳再失也!”

严尤点首道:“将军此策正合我意。”又仰首叹道,“宛城乃你我生死所在。宛城在,你我在。宛城失,你我亡也!”如是传下将令,即刻发兵南阳,马不停蹄,昼夜往北急驰。

正月初五,按风俗乃为破五,即亲朋好友相互邀聚共乐之日。当晚,刘縯在大帐设宴款待王匡、王凤、陈牧、王常、李通等各路主将,又有刘良、樊宏、刘赐等作陪,济济一堂,好不爽快。

众将边饮酒边议年后进军方略,王凤乘着酒兴,傲然得意,道:“此次小长安大捷,我军无往不胜,伤其王莽精锐,斩其重臣名将,若再胜三、两仗,攻下南阳、洛阳、直取长安,易于反掌也!”

陈牧也道:“王将军言之有理。王莽所谓‘铁骑之师’,在颜卿将军马军面前,却如摧枯拉朽一般,何况它乎?应记颜卿将军首功!”

“颜卿将军首功自不消说,在座诸位将军皆有目共睹。”李通见王凤、陈牧等得初胜便津津乐道,沾沾自喜,甚为忧虑,有意岔转话锋,倘然道,“长安聚、蓝乡新胜,的确伤了新朝精锐。但莽贼有大军百万,两仗绝非伤筋动骨。不说洛阳、长安,就拿宛城来说,此为南阳郡治所在,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宛城高壕深堑,易守难攻,不比棘阳、长安聚,切不可轻敌也!”

“次元将军此话我可不爱听,”陈牧不快,两眼圆瞪,愤然道:“岂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己威风?”

“两位将军不必争论,”王常素性谨厚,见众人话不投机,起身举杯劝道,“在下以为,长安聚、蓝乡之捷胜在‘心’与‘谋’上。‘心’,是指众位将军同仇敌忾,众志成城,齐心协力,莽军焉能比乎?非常一人之功也。‘谋’,是指此役乃伯升将军运筹帷幄,声东击西,调敌背水于黄淳,分而歼之,才有此大胜。要说首功,非我而应伯升大将军是也!我大军不日攻击宛城,依常看来,还应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乃用兵之道也!”王常之言,众人点头称赞。

正议间,忽见刘稷、廖湛二人骂骂咧咧,相拽而入。众人不解,上前劝开。刘縯命人加座,请二人入席,并愿细听相怒情由。刘稷、廖湛怒气未消,也不入坐,叉腰抱胸,指手划脚,互目怒视。

刘稷先道:“莽将甄望有一妖妇,由这匹夫在蓝乡掳去,藏于军营,不分昼夜戏弄。军营乃妇人禁忌之地,怎能让这匹夫及那*玷污?”

刘縯耐住性子对廖湛道:“廖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能将妇人带入营中?”

廖湛不服,叫道:“我擒住甄望,那厮女人便归我,这乃绿林之中早有规矩。饱汉不知饿汉饥,你等有家眷随后营而行,可回府消火。我不将那女带在营里,那要带在何处?难道拴在鸟上不成!”

陈牧将酒杯掷在桌上,愤然道:“将军斩贼掳妻,乃天经地义也!这等小事,难道还要问斩不成?真扫兴!”

“诸位将军息怒,听秀一言。”刘秀恐气氛太僵,起身劝道,“廖将军在营中戏妇确不可取。不过,我义军还未立新规,无规不为罪嘛!以后再立上此条,以律严军。”刘秀斟酒两杯,端于刘稷、廖湛面前,蔼然笑道:“大敌当前,应以和为贵。二位将军喝了杯中酒,尽弃前嫌,同如前好。”

刘稷接杯在手,一饮而尽。而廖湛拒饮此酒,不屑一顾,甩袖怒色而出,正与匆匆进帐的阴识撞了个满怀。

阴识进帐,神色严峻对刘縯道:“大将军,据快马来报,严尤、陈茂率荆州兵马二万余人,昨日已过黎邱,正向北急驰,欲增援南阳。”

刘縯脸色骤变,对众将道:“严尤号为莽朝纳言将军,乃莽贼朝中善用兵之将也。今利用大年之机,突然增援宛城,定欲与我军在南阳城下决战哩!”

刘秀也道:“严尤、陈茂军若据城守宛,南阳难破矣!我军应立即发兵往北,在宛城前截住严尤、陈茂军才是上策哩!”

刘縯把桌前杯筷一推,决然拍案道:“兵贵神速,势在必行,全军即刻轻装出营,截住严尤、陈茂是也!”众将顿时立身而起,匆忙出帐,各自召集部从,连夜向宛城进军。

宛城在棘阳西北一百二十里。刘縯、王常率下江军马不停蹄,乘夜先行,并于隔日夙时赶至离宛城南十五里的淯阳。刘縯、王常背淯河之水,匆忙列阵,专等严尤、陈茂率军前来厮杀。

莽将轶宗将军陈茂领五千马军为严尤前锋,从荆州领令后昼夜向南阳奔驰,也是在这日黎明之时,已抵近淯阳,军士连淯阳河的流水声都能听见。陈茂松了口气,叫来传令官,下令将士暂歇片刻,准备天亮过河,直入宛城。

这正是;出其不意袭蓝乡,调虎离山取长安。

唯有英雄多壮志,用兵如神战犹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