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陶然走进公司。如她所料,成了众人窥探的焦点。
“Carol,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YOYO在众人没问出个所以然之后,仍不死心地追问。
“没有。”陶然勉强笑笑。她从昨天起用Carol做工作上的英文名。
“那你怎么把眼睛哭肿了?不要说你是睡觉前水喝多了哦。”
“得知一位长辈离世,有点难过。”陶然敷衍道,低头看文件。
YOYO明显有些失望,连安慰都没有给一个,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整天,江凯都没有出现。陶然估计他是因为那双哭肿的眼睛不敢来公司示人。不来最好,来了,她还真没法心平气和地做事。
下班后,陶然直接打公车去皇城。
时间尚早,酒吧里还很冷清,何珍也没有来,倒是昨晚见过的王总正好在酒吧里。
“您好,王总。”陶然走过去打招呼。
王总盯着陶然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马上露出笑脸,“你好,是来找江先生还是谭先生?他们都没这么早来。要不,你先在这里坐会儿?”
“我不是来找他们的,我是想来问问,昨天在这里驻唱的那位余小姐,她今天还会来吗?”陶然说。
“她已经打过电话来,说不会来了。怎么,你要找她?”
陶然有些失望,“您这有她的电话吗?”
“她的资料在谭先生的办公室,要等他回来才能知道。”王总抱歉地说。
陶然觉得他不是不知道,而是需要请示。“那等他来了,麻烦您帮我查一下,我明晚过来拿。”
“好,等谭先生来了,我会转告他,让他尽早联络你。”王总爽快地答应。
陶然想拒绝,又觉得不妥,只好道谢离开。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江凯一如往常,神采奕奕地来到公司。
“Carol,你有没有觉得,江总穿红色也很帅气呃?”YOYO十足的花痴样,小声问正站在旁边听她讲解文件的陶然。
“不觉得。”陶然只觉得恶心。
YOYO不高兴地撇撇嘴,把文件一收,“自己慢慢研究去。”
陶然拿起文件,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坐回自己位子。刚坐定,电话就响起。
“Hello?”陶然接起电话。
“周六下午两点,新民路紫荆阁一楼,云珍点心屋,余兰兰会在那里跟你见面。”江凯利落干脆地说。
“哦。”陶然怎么也吐不出谢谢两个字。
“不认得路我可以带你去。”
“不用。”陶然“啪”地挂上电话。
江凯毫不介意地合上电话,盯着门外的背影傻笑。
周六下午一点五十,陶然走进云珍点心屋,余兰兰已经到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陶然坐下来,心里一阵悲凉。两个人曾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今却连朋友都做不成。
余兰兰不说话,看得出也有些难过。陶然有很多话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两人一阵沉默。
最终,余兰兰耐不住,说:“我没时间陪你耗,说吧,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关于阿姨的事情,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陶然定定地看着她。
“他们一个字都没有跟你提过?”
“谁?”陶然只觉得一头雾水。
“到底养了你二十六年。”余兰兰侧头望着窗外,想要把已经盈眶的泪水忍回去。
陶然从包里翻出纸巾递上。余兰兰没有接,转过脸来悲愤地盯着她,两颗泪滚落下来。陶然叹息一声,前倾身子给她擦拭。
“陶然,这个名字,本应该是属于我的。”
陶然手一僵,不解地盯着她。
余兰兰颤声说:“听不懂吗?不光是你的名字,还有你的人生,都应该是属于我的。我才应该叫陶然,我才是陶泗鼎的女儿。”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轰地一下,脑子炸开了锅,陶然完全懵了,惊慌地摇头,“怎么可能?这又不是演戏,怎么可能?”
余兰兰凄笑,拿过她手上的纸巾擦干眼泪,“这件事,是我相依为命二十五年的你的生母,在离世前亲口说的。呵,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是鉴定报告上的数据,让我不得不相信,我们的人生还真是一场戏!
我们出生相隔七个小时。你是早上四点在家出生的,当时一墙之隔的陶家是知道的,但陶,我的生母再过一个月也要生了,没有过去帮忙,就没见过你的模样。八点多,我的生父去县城接他的母亲,留下我生母一个人。她在十点多突然破了羊水,你的姥姥是个接生老手,听到呼喊声,跑过去帮她接了生。我的生母生完就晕了过去,姥姥叫了楼下的邻居送她去医院,我就被抱到了你的生母怀里。姥姥心疼你是个没爸的孩子,一时心动,为她的亲外孙女选择了一个健全的家,把我变成了一个没爸的孩子。可笑啊,二十五年,这个真相居然就在所有当事人的眼皮子底下,被埋藏了二十五年。”
“怎么会这样?”陶然茫然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这二十五年的错位人生,我找谁问去?”余兰兰激动怨恨地反问。
陶然面如死灰,欲哭无泪。毁婚造成的一系列伤害,她还没有完全消化,再面对这样尴尬的身世,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