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盛兴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顾虑到李霄和红河都督吴纲的关系,为了以防万一,在“猎鹰”的坚持下,一行人乘坐战船并没有从柴桑郡乌衣港登陆,而是继续取道涑江南下,进入镜湖,抵达江陵。也因此绕行,多耗费了十余日。
在码头靠岸后,“猎鹰”道:“李将军,上岸罢,先去刑部,然后我和诸葛大人向陛下缴旨,听候陛下发落罢。”
李霄答道:“听从安排。”
范阳却不依道:“怎么,这就要下狱了?这罪名不是不成立吗?”
“猎鹰”抱拳道:“范都督,这罪名成立与否,还得皇上定夺,在皇上没有免除李将军罪名前,这罪名还是有的,自然得送往刑部下狱了。”
见范阳及李霄身后的霍登云,燕飞,石彪,蔡香儿等人面色不善,“猎鹰”连忙道:“当然,我会安排最好的牢房,绝对不会让李将军吃苦头!”
李霄淡然的向范阳等道:“既来之则安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不会有事的。”
蔡香儿不放心的道:“哥哥,就你一个人去牢狱,我们不放心。常听人言,进了刑部大牢,出来不死也会脱层皮。要去,我们一块去。”
“这不是胡闹嘛?”李霄叹了口气道,“你们并没有罪名,主动要求去牢狱,这不是无视朝廷法度吗?”
端木淳熙点头道:“蔡将军,这样吧,石彪一直是太傅的护卫,就让石彪随太傅到刑部吧,我们在外等候。”
“对对对,”石彪嚷嚷道,“俺石头皮厚肉厚,若他们敢对太傅动刑,先得把俺石头给动趴下再说。”
“石头,”蔡香儿抓住石彪粗壮的手臂,摇了摇道,“哥哥就托付给你了!”
石彪咧嘴嘿嘿笑道:“放心吧,有俺呢。”
一行人上了岸,在禁军护卫下径直前往刑部。
一路上,江陵百姓乍见数百名禁军护卫着十数名军官,觉得有些好奇,不禁围拢在街道两旁看起了热闹来。
“咦,那不是当初禁军改编为西军的主帅李将军吗?”围观的百姓有人认出了李霄,喊出了声来。
“真的吗?如今可是当朝太傅啊!”也有百姓接上了话茬。
“奇怪,”有心细的人看出了些不寻常的的味道来,“好像李太傅是被禁军给押送的。”
“难道李太傅犯了什么事?”有人疑道。
“不会吧,”有人反驳道,“听说西军北伐可是连战连捷呢!”
“应该是真的。”有人道,“我有个亲戚在官府当差,一个多月以前,京城官员之间流传着李太傅的罪名,好像什么松弛军纪,丧师失地,私放敌将等等,好像都挺严重的。”
“这么说李太傅会下大牢了!”
“差不多吧。”有人叹息道,“不过李太傅可是我大唐第一名将啊,自从军以来,好像还没兵败过,这次怎么会落个如此的下场呢?李太傅若下狱,那还有谁能对抗北汉西秦呢?”
“哎,这都是朝堂上的事,不是我们百姓能做得了主的!”有些人叹息道。
“我们跟着,看看是不是去刑部大牢了。”有人提议道。
于是,诸葛云和“猎鹰”等在前,后面远远尾随着数百名看热闹的京城百姓,并且还不时有人加入进来。
到了刑部大牢,“猎鹰”叫来牢头,出示了一枚金牌,然后道:“挑一间条件最好的给李将军,不用上镣铐枷锁,李将军想吃什么你们就准备什么。”
“好好好。”牢头忙不迭的陪着笑脸,不过犹豫了一下吞吐的道,“这饭菜酒钱……”
“我们出就是了!”范阳大踏步出来,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银子道,“先给你们十两,稍后我们再凑些银两送过来。”
顿了顿,范阳威胁道:“我是红河水军副都督,我也不管你们会从中如何中饱私囊。他是我结拜的兄弟,现在虽然获罪,但是不等于会在牢里呆一辈子!当我兄弟从牢里出来时,发现他瘦了,哼哼,别怪我范阳到时候不客气!”
牢头一听范阳是红河水军副都督,心头突突直跳,深知这可是从二品的高官,连忙赔着笑脸道:“范都督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怠慢李将军的。”
“范都督,”“猎鹰”道,“这下你们可以放心了罢?现在我就和诸葛大人进宫缴旨。你们先回驿馆或者客栈等候消息,相信过些时间朝廷便会进行会审。”
目视李霄和石彪被牢房狱卒给带进牢里,范阳退在一旁,面向“猎鹰”抱拳一礼,便算是恭送“猎鹰”及诸葛云离开了。
待“猎鹰”和诸葛云一行人离开后,范阳等人也离开了刑部大牢,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也一一散去。
待周围没了闲杂的人时,范阳向端木淳熙等人道:“我们先在京城寻一家客栈住下,随时打探消息。下次早朝的时候,我准备敲登闻鼓,为三弟鸣冤。”
“我们也去!”燕飞大声嚷道。
“不可!”端木淳熙见众人群情急切,泼了一盆冷水。
“为何?”燕飞瞪着端木淳熙,不高兴的道。
“你们别急,先听我讲。”端木淳熙一摊手道,“太傅这次获罪,不过是因为军功卓著,皇帝不放心罢了,因此才刻意的要给太傅定几条罪,以压制一下太傅。”
见大家安静了下来,端木淳熙继续道:“因此,若我们过于为太傅鸣冤,那么反而会给太傅带来麻烦,因为皇帝会更不放心了。”
“有道理,”范阳顿悟道,“那我也不去敲登闻鼓了!”
“呵呵,”端木淳熙笑道,“范都督,登闻鼓还是要敲的。自他们到安东城塞以来,西军上下的表现,皇帝又不是不知道,都督一直表现最为关切,这突然不敲登闻鼓了,反而会让皇帝觉得我们有什么瞒着呢,再说都督也是太傅的义兄,敲鼓是很合情理的。”
“有理,”范阳沉吟片刻道,“你的看法很对。”
端木淳熙环顾众人一眼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西军的表现,对太傅而言还不算是坏事。”
“请端木先生快快讲来!”霍登云和燕飞急切的道。
“诸位,”端木淳熙道,“太傅治理西军已经差不多两年,与西军上下同甘共苦,大小数十战未尝败北,在军中拥有极高的威望是非常正常的。这时候,太傅突然蒙受不白之冤,全军没有一点反映是不正常的。因此,全军上下当时喊冤,并且有一些比较激烈的举动,在皇帝眼里是正常的。”
顿了顿,端木淳熙道:“不过,这时候,皇帝是很担心西军只知太傅而不知朝廷的。因此,太傅没有拥兵自重离开了安东,同时西军大部分将领都留在军中,这会让皇帝放心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范阳道。
“都督在早朝的时候自去敲登闻鼓,”端木淳熙看众人一眼道,“该怎么鸣冤就怎么鸣冤。我们在京城寻个客栈安顿下来,打探下消息就是。诸位,在京城这段时间,大家只要安心呆着,切莫惹出事来,到时候没人能救得了。”
“端木先生言之有理。”范阳想了想赞同道。
“噢,”端木淳熙想起来道,“护军大人应该已经先到京城了,我们先和她汇合吧,然后再作区处。”
“我们到‘聚贤楼’吧”,范阳提议道,“这是江陵目前最热闹的地方,但凡各地才俊新到京城,都会先到‘聚贤楼’,因此这里消息最多。”
“好!”众人答应一声,便一起向城东的“聚贤楼”而去。
“陛下!”“猎鹰”和诸葛云来到皇宫御书房,觐见李正明,“李霄已经押回了京城,现在安置在刑部大牢!”
“噢。”李正明放下手中的奏折,瞥了两人一眼道,“诸葛云,你先回去吧。”
“是,陛下!”诸葛云躬身一礼,悄悄瞥了一眼“猎鹰”,便退了下去。
待诸葛云离开后,李正明站起来走到书案前急切地道:“西军反应如何?”
“回陛下,”“猎鹰”微微躬身,酝酿了一下措辞道,“西军对李霄蒙受三条罪名不服,不过并未激起兵变,有些将领反应稍微激烈了些。”
“喔……”李正明来回踱了两步道,“反应激烈的那些将领名字可有记录下来?”
“回陛下,”“猎鹰”答道,“他们的反应还算正常……”
“朕问你记下他们名字没有?!”李正明怒道。
“陛下,”“猎鹰”吓了一跳,连忙跪伏在地答道,“记下了,主要三个,一个叫燕飞,一个叫石彪。还有一个是……”
“是谁?”李正明面色不善的盯着“猎鹰”。
“红河水军副都督,范阳!”“猎鹰”沉吟片刻,吐出了这个名字。
“范阳?!”李正明皱起眉头,来回踱了几步,“诸葛云什么表现?”
“诸葛云和范阳李霄之间算是断绝了恩义了。”“猎鹰”连忙答道,“范阳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宝剑割掉了战袍的一块,扔给了诸葛云,并且声称和诸葛云‘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了!”
“这就好!”李正明对此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