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香气满天
作者:布裳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16

(一)

一个破败的小屋子,坐落在一片树林当中。

这树林的上空,不时有鸟儿飞掠着过去,这些鸟,纷纷发出嘹亮悦耳的“叽喳”鸣叫声。

小屋有门,木门。木门的角落里,有一只蜘蛛,悠然自得的,在不停结网。

在声声鸟鸣下,这只蜘蛛好象陡然生了一双活人的耳朵,终于听见上空的鸟叫,它的身子做出了反应,快速爬移,居然一下隐没在木门的另一面。

生物的本能,真是很奇怪。也许,它是很害怕鸟儿吞吃了自己――不管什么鸟,都是很喜欢吃虫子的。

这一会,小屋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传出“咯吱”一响,出来一个少年。

这少年明显发育不良,面黄肌瘦的,但是个子却很高,他穿着一身脏得看不清颜色的破烂衣裤。

少年抬起了头,只见那一张脸上满是落寞,这是一个孤独的少年!他此时正抬头,是想看一看那些在半空发出叫声的鸟类。

骄阳在天,似火烧人。少年的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也没有被那强烈的阳光刺痛,原来他是个瞎子。

红日下,那瞳仁没有变化,少年的一双耳朵反而动了几下,他赶紧低下头来“望”着地面。

他耳朵一扫,发现旁边的一个草丛里“簌簌”有声,竟然有东西在动。他嘀咕了一下:“莫非是一只兔子?”

如果能捕捉到一只野兔,那么,绝对能暂时改善他现在的生活状况。因为,一只野兔可以拿到市场上,卖出很多的银子。

“这只兔子,我一定要到手。”瞎眼少年如此想着,这时,他的心跳很快。一张脸,也因为兴奋得太厉害,而变为通红。

空手捉不到猎物,少年转身进入小屋,去拿打猎的用具。

明眼人可以看到,屋里的光线非常不好,十分昏暗。一阵熏鼻的草药气味,在屋子里有限的空间中,到处弥漫!

有一个人躺在屋角的床上,嘴里发出轻轻的呻吟声,身子也在翻来覆去,显得极不耐烦。

听到少年的脚步声,床上的人,很无力地叫起来:“你这个不孝子,怎么还不给我去采药?”

听这声音,是个女人,瞎眼少年向她回话:“妈,今天采过药了,都放在床底,等下就煎出来。”

那女人,十分辛苦地叹出一口气:“哦――”

也许她觉得说话实在太累,接着就住口不语了。

少年的眼睛虽瞎了,对这间屋子的结构却十分熟悉,所以他轻车熟路绕过几处,犹如明眼人一下走到一面土墙前,站定了。打猎的用具,就全部挂在这一面土墙上,可是土墙的上方,竟然只有一把弓和一些箭,再没有别的什么。

少年一直以来,都只能靠这些自制的弓和箭去打猎,由于工具奇缺,所以他很少有收获。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这半年多,仅仅打到过一只山鸡。

他抬手取下了弓与箭,心里挂念着屋外的那只野兔,摸索着悄声出了门。

野兔,不动!瞎眼少年在刚才发现的那一堆乱草,已不再蠢动不休。

――野兔可能跑了,从来就没有一只兔子,会长时间安安分分地呆在原地。

听着乱草丛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心里猜想着野兔已溜走并无踪迹,少年手上抓着弓箭,心里很沮丧、很失落。

――“满楼,小花!”

少年听到屋里病人在叫,忙作回应:“妈,我在这里。”

“快去叶子巷的通天客栈,把你赌鬼老爸找回来~”

(二)

“通天客栈”,在叶子巷。

花满楼牢牢记着“叶子巷”这个名字,快步穿过一条热闹非凡的街,终于进了一个小巷子。他在一座大屋前站定,脸上已全是汗水。

“侥幸!”他小心翼翼地擦着额头上冷汗。从家里到通天客栈的路线很复杂,他虽然独自走过许多次,但是已经瞎眼的他,还是经常几乎就走错。

要不是陡地生出一个激灵来,这一次,他一定又身体直直地一个劲儿过去了,而不是转一个弯进入这条巷子来。

连刚才那一条街的街名是什么,现在他还不知道呢!

“这里是飞花巷子,叶子巷离这儿,还隔着一条街。”他不停喃喃着,打算继续赶路。

他的步子一团乱,心很急!

仿佛有一把巨大的锯子正在慢慢地拉动,于是血一滴又一滴,就在血管中迫不及待地淌了开来,从他的心底缓缓流出,往下落着。

一番暴走,运动之后――身上的血液,本来就会比平常流得更快。加上心火的攻击,花满楼头已经晕乎乎了。

“在哪里?我到底在哪里?”他差一点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正当他按着脑门,俏然沉思起来的时候,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穿青衣服的小后生出现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闪到他的背后,伸出大手来,准备捏住他的“七寸”!

“啪!”青衣后生用力拍了一下花满楼的肩膀,然后开口说话:“兄台,请问?”

“谁――”花满楼体内潜伏的功力,立刻发挥了效用。

只听“砰”的一声!那青衣后生被浑厚的内功震出七步,已退到他原来躲着的地方,一扇门。

杨木做的大门!它用上好的漆刷过三五遍,油漆是古铜色的,由城内最出名的一家叫“王记金漆老店”的店铺子卖出去。

这世上老有人专门像鬼,在背后动不动地装亲热招呼别人。

花满楼,就很厌恶这一类人。他身体发挥的内功竟然未退,青衣后生撞上门板,结实的木板,便忽地裂出了一条细缝。

青衣后生,在睁着眼睛看着它产生所有变化,一切都来得好快――一声轻响,一片灰土。

那一阵灰土,便是干燥的漆粉和木屑。它们从木口子中使劲蹦出来,一下来到人世间。

阳光十分灿烂,空气之中,有一层极淡极朦胧的黄雾在飘。这空气,又突然变得很呛,香得呛人。

花满楼掩住了鼻子,连两只瞎眼也微微闭了起来。

――香喷喷的东西,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香喷喷的白米饭,对一个乞丐来说,是最罪大恶极的一种诱惑。既得不到,还得看着它,一直到干巴巴的饿死!

从来红颜祸水,用“女人的胭脂”这一类物事,也不废吹灰之力的,就可以证明――香中,确有毒。

那个“偷袭”的冒失鬼,其实,就算他不是很明白上面说的一些道理,起码也知道这股香气来得古怪。

――要怎样的漆,才做得这么香?要怎样的人,才会去做这样的一扇门?

小后生的身手,和花满楼同样的敏捷,他一被对方深不可测的内力反弹回来,就忙不迭地遮起了面门。他当然还不知道,眼前那位似乎迷路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杞人忧天――过了老半天,这里虽然香气满天,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小后生人没有倒下,花满楼也没有。

花满楼己退开十几米,这时,他又返了回来,想察看陌生后生的伤势。刚才一接触,他已经知道这人也会武功。

那么,也就是说:“这人,是江湖中人。”

“我是小偷!”后生道,脸带菜色。

又道:“我已经十来天没有吃上一顿好饭了。”

接着问:“我看阁下是一条既好商量、又讲义气的汉子,能不能先借一点银子?”

一个饿得体力透支的偷儿,恐怕连逃跑也跑不出几步远了,居然在一个大白天,在闹市区人来车往当中,对着花满楼这样的一个人说话。

――打开天窗,说亮话!莫非是他脑子饿出了毛病,又或者是穷得怕了,连命都不想要了?

花满楼却在笑:“我借!”

他摸出了二十两,越看偷儿越可怜,似乎嫌不够,干脆换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是借,他自己当然也知道,其实可怜的偷儿,已当场就连本带利的,把银钱还给自己了,实际上分文也无。

“天无绝人之路!”最后,花满楼还拍了一拍偷儿的肩头,如此的劝说。

偷儿拿着银票,喜气洋洋的问:“兄弟,我们交个朋友好么?我复姓司空,名摘星,那么你呢?”

花满楼道:“我叫花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