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董倩说带我去他们公司玩，也好给我认识一些她的好姐妹大哥哥。

说真的，我只喜欢两人世界，但她一再央求，说多认识一些朋友没坏处，还说她生病时他们天天都来看她，对她关怀备至，不像在医院，那些人心机重，就当我陪她去还个礼。

想想也是，你女友生病时得到同事无微不至的关怀，病好了，你连登门拜谢都不表示一下，是有点不尽人情。

在董倩洗漱时，我出了门。

听到我的开门声，董倩赶紧伸出头问：“亲爱的，去哪？”

“楼下买水果。”说到拜谢，总不能两手空空。

“等哈我嘛，一会儿一块去。”

我只希望能充分利用每一点时间，想尽快买好去拜谢后好带她一同出去玩，于是道，“亲爱的，楼下见。”

“你就忍心丢下我一个？我要骑马。”我明显感觉她对我的依赖与不舍。

从出院回到她住处，以后每天上楼下楼都是我背她，她则在我背上用辫子抽我，我们好不快乐，有说有笑。

她说和我在一起很浪漫，曾以为青春偶像剧都是骗人的肥皂剧，不过在她生病期间，她真正相信青春偶像剧的镜头是真实的。每每看到前面一个帅哥骑车，后面货架上站着一个靓妞，手扶帅哥肩膀的镜头时，我俩的眼睛都会像侦探机般跟踪好久，然后异口同声“也太浪漫了”，接着后一句便是“有没有搞错？”而哈哈大笑。

一想到这样的镜头，我竟感觉没有轿车的爱情其实更美，前提是你女友不在乎你有没有轿车，不在乎你的经济。你驾驶的是自行车，她就可站在货架上，玉手扶着你肩，丰姿绰约，随风飘舞，多么浪漫呀！引得路人目光全聚在你俩身上。

但要真谈到婚姻，估计她宁可不要这种浪漫。

最终她阻止了我买水果。说那些同事把每个人都当兄弟姐妹，不计较这些规矩的。坐了半小时的公交，我们终于到达了他们在C市XX商贸分公司的办公大楼。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办公地点竟在C市最气派的政府大楼旁。想必是一家很有实力的大企业吧。

“我们公司做的项目叫‘人力资源连锁业’，是国家西部大开发的一项隐蔽工程。”在董倩称为李哥的人和我寒暄完后，他开始对我介绍他们公司的背景，“只要你能吃苦，一年赚个两三百万一点问题没有。”

“一年赚两三百万？”好有吸引力的工作，我想我这破编辑，一生也赚不了这点钱。

“小弟你现做啥？一年最多也就几十万吧？”李哥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对我的惊讶不以为然。

“做新闻的。”我淡淡的。他的张狂让我有些反感。

“一年两三百万，这还只是最保守的算法，像小弟你文化高，精明，还不止这个数。”李哥一副高深莫测样，“项目非常复杂，必须用三五天时间才能了解清楚。明白了，相信你晚上一定睡不着。”

“三五天才能了解清楚？这么复杂呀？”我好奇地望着他。

“是的，这是相对小弟你这样高学历，见识广的人。我和小倩用了半个月才考察清楚呢！我来了三个月，做到了主任，这工作又轻松，又能赚大钱，所以现在每天激动得睡不着。闭上眼，见到的就是一屋的红钱，开的是老爷车。”李哥笑得很开心，似乎他已经是百万富翁。

对一两年就能成百万富翁，这样的项目实在太有吸引力了。国家也真是，有这样的好项目，不让大家都来发财，只给少数“亲戚”知道，也太损了。所以，正像李哥说的，这么多年来，大伙都给政策忽悠了。

我似乎也真正明白当年邓爷爷南巡讲话提到的，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然后带动另一部分富起来，最终达到共同富裕的深意。感觉他老人家太英明了。

对我能想通这点，他们都交口称赞，说他们才来时，脑子老转不过弯，都把这个项目当传销了。后经十多天才考察清楚，留了下来。

市政府办公旁的大楼边，是两千多平米的大广场，每到夜幕降临，连锁业的员工都集中在此交流。

所谓“人力资源连锁业”，就是打造像美国哈佛MBA一样的人才，但不同是，他们公司按国家指示，更注重培养直销管理方面的精英。

而培养的目的，就是为了抵御*之类的外货。但中国2001年加入WTO，当时世贸组织给了“8年关税保护期”。现期已满，国门必须全面打开，关税将全面为零，可国外的技术就是比我们先进，到时我们的企业怎么办？我们的工人怎么办？你说国家会不会看着这种情况不管？当然不能了对吧？所以国家才引进了连锁销售，目的就是要培养一批高素质的商人，这样才能跟外国企业竞争。但又不能明着来，因为传销在国外合法，在中国是被禁止的，所以在国内变个叫法，叫直销，准确说，我们公司这个叫21世纪网络营销。而网络营销的本质就是建立“人力资源连锁业”。

要想拿百万年薪，只能先加入，当在公司获得国家秘密颁发的MBA证后，总共获得收益一千万，那时你也就出局了，要是还想做，得从头开始吃苦――睡地铺，吃白菜土豆。以前我们大力发展经济，当官的抓住机会发了财，知识分子抓住机会发了财，工人抓住机会也发了财，现在轮到我们老百姓了，这网络营销，就是国家给我们老百姓一次翻身的机会。

这些，正是董倩他们公司平时上班学习的课程，内容都是听课时记，除了“成功人士”讲课有课本，一般新加入的人员都没有，听课跟不上笔记的话，由引荐人帮记。课后还要反复学习，十天后还要考试，要是考不过关，说明你没这方面的天赋，不得加入。

在C市的这些日子里，自从开始听课后，我和董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但她说现在先吃点苦，等成功的一天就可天天住宾馆吃宾馆，想怎么浪漫就怎么浪漫。说得还蛮有道理的。

李哥还给我讲了公司旁边所有建筑物蕴含的深意。

“这头牛低头回望的造型，暗示了做人要低调，能像它一样吃苦，不可以坐车，不可以吃肉，只能吃白菜土豆。新朋友可以，加入了就不能，这叫先苦后甜。”

“政府大楼的窗户是600扇，这预示着连锁业要发展600份，才能出局。且不能多不能少。”就连广场一侧不太引人注意的石雕，也暗藏玄机，“为什么他眼中没有眼珠？这叫有眼无珠。机缘巧合让你碰到这么好的项目，但你没抓住，就是有眼无珠。”

广场上三个一模一样的大碗，揭示着连锁业只能发展三个人，且是最亲的人，所以公司的人要么都是亲人、恋人组成，要么就是最好的朋友，外人不要。这么好的项目，当然只和最好的亲人分享。

而政府门口两旁的大石狮子脚下踩一个小狮子，暗含你一旦抓不住天赐良机，将永生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