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只觉得身子沉甸甸逾过千斤,而双腿却象是踩在棉堆上,也不知道怎么走出门诊大楼,独自站在医院院子里一棵大榕树下发了一会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去哪里,及至缓过劲来,几次想跟雪澜打电话,手动了动,却最终放弃。 已是下午四点,虽然在树荫底下,但地上的暑气还是扑面而来,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朵朵不避不躲地顶着个大日头,都对她投以奇怪的眼光……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朵朵的头脑才从一片混乱慢慢到有点清明,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大口喝了几口,怀着就义的情绪朝家进发。
刚刚打开入户门,就听见孙春梅正在大声打电话。
“哎呀,城里人姑娘有什么用?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最主要是的要娶一个懂得持家,能生娃的儿媳妇……我儿吃亏就吃亏在这上面,你儿子千万再莫上当……唉哟,这女娃成天也不知道什么奇思怪想,成天搞些要死的白花回家插着供着摆着,说是叫什么香槟玫瑰,我看就跟灵堂上的纸花没什么区别!哎哟,我们是死都死得着的人,也不晓得她这个样子,是不是怕我们死了没人到我们灵堂上上香,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就搞些白花回来给我心里添堵来着……当然,是她买一次我扔一回……唉哟,这年纪青青的,倒一点不忌讳,也不晓得她爸妈怎么教育的她……我那亲家?呵,您是没看到,这么大的年纪了,整个人还打扮跟个妖精似的,有那闲功夫,怎么也不管管她闺女的肚子……”
朵朵听到婆婆居然在背后诋毁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十分生气,“砰”地一声回手关上大门。孙春梅回头看见朵朵,脸上有些尴尬地放了电话。
大抵世间所有为人子女者,最受不了的就是人家说自己父母的坏话,朵朵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她今天却不欲再跟婆婆发生正面冲突,就想先进洗手间先把脸,回自己房间去一个人静一静。洗手间却从里面反锁着,想必公公又关了自己在里面吞云吐雾。朵朵只有转身去厨房往脸上猛泼了一阵凉水,一面泼,一面在心里说:朵朵,冷静。一切等雪澜回来看说。
孙春梅却不让朵朵如愿,走到厨房门口,说:“朵朵,要不,我们娘俩说会话?”
婆婆毕竟是婆婆,是长辈,是自己最爱的男人的妈,况且,婆婆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也等于带头为昨日早上的事起了和,朵朵拉不下面子,便应了一声。
孙春梅也有自己的想法。儿媳每个月上交的2500元的生活费,自己一分钱不出,吃了喝了,不仅有节余,而且还可以贴补儿子1000元交房贷。马上又到儿媳交钱的时间,如果这几天大家拧着,万一儿媳装马虎不交钱,吃亏的还不是自己?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所以孙春梅决定跟朵朵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