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冰看着电脑荧幕上的两个点,一个红点,一个蓝点。
两个点在地图上七转八拐,最后终于在一个建筑物里会合了。
“警察局。”陆浩锋插嘴道,现在他的整个头部仍然缠着层层叠叠的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上去就像一个活动的木乃伊。
申屠冰的手指开始敲打桌上的木壳面具:“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很快就会有一个很大的行动。”
“我爸妈是在峨边认识的。那时候我爸是知青,我妈是峨边当地人,后来他们结了婚,回了城,就再也没回去过,不过他们经常提起那个地方,说那儿的人比城里人朴实厚道,在那个地方过得虽然苦,但是却是最开心的一段日子……”荀兰兮说到这里忽然有些想哭,不过她成功地掩饰了这一点:“我想,如果我爸,他真的,还有什么地方要去的话,应该就是那里了。”
卢令与坐在他对面的雷泽对视了一眼:“你呢,以前听他提起过这地方吗?他说的那地方是峨边吗?”
雷泽摇摇头:“没有,当时他没有说过那个地方的名字,他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峨边,也没有提过他老婆的事儿。我不知道,原来,他老婆也曾……”雷泽看了一眼荀兰兮,后者正试图用喝水来掩饰内心的起伏,于是他没有再说下去。
卢令却希望把窗户纸捅破:“我想正因为这样,他才那么尽心竭力地救你吧?他希望看到自己能够治好一个和他妻子相同情况的人。那应该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了。这和荀小姐到国外去读神经外科的心思是一样的,是不是?荀小姐?”
荀兰兮沉默着。
她在沉默中听到了崩塌的声音――那是一堵墙,一堵她亲手砌成的,把她和父亲分隔两边的墙。
是的,长时间以来她远离自己的父亲,是因为怨恨他在母亲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竟然沉睡。
但那不是唯一的原因。
在母亲死去的短短一个月后,他便迅速沉迷于赌博,赌博让他忘记了妻子的死,忘记了女儿的存在,他独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很简单,只有两个字,于是他赢了输,输了赢,可以不吃饭,不睡觉,输光了钱便到处去借,借来的钱又上了赌桌……
担忧、劝诫、指责……他朝着堕落的深渊奔去,她想拉住他,可是他粗鲁地把她推开,一次又一次……在N+1次的周而复始之后,她只能选择离开,选择逃离和忘记。
现在那堵墙塌了,她又看见了父亲的那张脸――上面承载着痛苦和愧疚是如此清晰,荀兰兮猛地意识到,自己过去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这些痛苦和愧疚的面具。
是的,他和她一样伤心,他的堕落是不是因为他无情,而是因为他绝望。
荀兰兮看着雷泽。
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证明,证明父亲的痛苦和愧疚,证明他是如何从绝望中爬出来。
而她呢,她不在那里。
“荀小姐?荀兰兮?”卢令的声音把荀兰兮拉回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