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去吧,师傅就知道做眼镜,这么差的石头拿给他看,不要被他骂啊?”张欢建议。
“师傅常去那,认识人多,没准价高点。”王本显然看得远。
二人当即议定,不再留恋野鸡,兴冲冲地托着那块花石去找孙仕。
孙仕正拿着玉嘴烟袋猛敲二儿子孙山的头,“要么跟我磨水晶,要么死学校里待着。还去深圳,反天了你。”孙山哭丧着脸,老大个人被父亲敲得连躲都不敢。
王本、张欢在金钱的诱惑下,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孙仕白着眼看了一下石头,心中的恶气马上喜新厌旧了。花石在金黄的朝阳照射之下倒也熠熠生辉,但一放到背阴处就白森粗糙地厉害,说是“石英”那是委屈了它,但说是“花石”那绝对是抬举它。整个一块,绝大部分混沌,胶乳般密不透风,细看之下才能在坑洼之处找到那么几丝透明,但也是胶花棉角之中密布了所泡一样的缝缝空空。
“就知道钱,没吃三天斋就都想上西天了。”孙仕咆哮起来,王本、张欢忙抱着那块香烟镜子钱拔腿而跑。
一出门,张欢就禁不住地吹嘘起自己的英明睿智。王本一言不吭地走在前头,两人步行前往天桥。
天桥在火车站东面,北面是城区,南面不远处是105水晶矿,主体用钢筋混泥土浇铸,拱度有近十米高地横跨陇海铁路,长度连头带尾的近百米。如此庞然大物,理所当然地成为晶都标志性建筑。天桥为交通要道,上面行人如织,桥南堍靠东面,一些口袋平铺在地上,上面堆满了水晶和花石,几个出售的人坐着马扎背靠桥栏拉呱说家常,偶有行人停下来问个价,就抽空答理一下人家,然后接着拉接着说。民间经营水晶千难万险地开了头后,一开始大家不约而同地全在105矿门口摆滩。后来厂矿领导觉得门口蹲着一群土里刨食的农民实在有碍观瞻,就把他们全赶跑了。由于105矿是收购大户,那些工人常会偷偷溜出收购水晶,因此这些水晶散户们只得忍气吞声地往北挪挪搬到天桥上面。
“师傅,您收购花石吧?”张欢冲着一个比较和蔼的滩主走了过去。
“收。”滩主忙里偷闲地斜看了一眼。他们偶尔也会投机倒把一下。
“您看这块怎么样,给个价?”张欢继续低眉顺眼。
“什么?你糊弄我是不?”滩主好不容易心心致志,他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搬块土疙瘩来?”
“哎,师傅别生气,别生气。”王本赶快插了过去,解释了起来。
滩主看看张欢,看看王本,又看看那块两个茶缸般大的花石,说道:“这样啊。这个不值钱的,浑身上下没个透光的地方,和石英没啥区别的。你们真要想卖的话,给你们一毛钱去买包大前门抽吧。要不然就搬回家了。”
“一毛?我们为一毛钱巴巴地跑了十几里?”张欢又言语不逊了起来。
“怎么?给你一毛钱就是看你搬这么远。实话给你说,这石头我就收了多半还是要扔。”滩主说完不再理他,双手交叉抱着往下一蹲。
“走吧?”王本叫张欢。
“我们自己卖吧,没准有人收购。”张欢恳求王本,他答应给马凤买小镜子都快一年了。
“没人要的。”王本看看那些滩主,转脸对张欢说。
“那本哥,你借我点钱好不?我给阿凤买只镜子。”张欢鼓了鼓勇气说。他很怕在剩男王本面前提儿女思情的事。
“上次孙叔不是发你一百元钱了吗?”王本倒是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