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主把炸好的散子,放在铁筐里去了一会油,包好,递给王本。王本接好,刚要付帐,就见张欢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本哥,你先回家。”边说,他边骑上支在王本身后的自行车。后面十几个人一边往这跑,一边喊:“杀人了,抓住他,杀人了,抓住他。”王本还没反应过来,当他转头看向张欢时,张欢早不见了踪影。
那群人追不上张欢,知道王本和张欢是一个村子的,就把王本押向了派出所。王本不相信张欢会杀人,提着二斤散子就跟他们去派出所说明情况。星期天派出所就一个警察在值班,他们去的时候警察正拿个小游戏机在手里噼叭乱按。那个警察听到居民的报告,比马宗还沉得住气,方寸一点不乱,静心静气地打完最后一道游戏程序,然后才让他们登记备案。王本交待完自己的事后,听旁边那群人七嘴八舌地描述,也听得不甚明白,大意是,那群人都是新华书店的员工,他们都在门外搬运货物,只留下会计一人在店里照看书籍。书店的生意冷清,周日也没什么人。然后他们中一个人搬了捆书进书店时,发现会计倒在血泊中,而刚刚身边又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经过。他忙跑了出来,说此时走得还不远的年轻人是杀人犯,别的职工听说如此,就放下工作,齐齐追了上来。警察不甚耐烦,喝令他们一个个说。等大家都交待完之后,警察拿起电话打向局里,让派个法医及相关人员来验明情况,就打发王本和那群职工回去等情况。王本走时伸手提放在办公桌上的散子,警察宠辱不惊的风度没了,他激动万分,“懂规矩不?这是物证。要不要关你两天,对你普法教育一下?”那语气恨铁不成钢地厉害。王本忙缩回了手。
“大,你看张欢会干这蠢事吗?”马凤到底是女孩子,眼睛里已隐隐有了泪水。
“我看不会”马宗看了女儿一眼“他虽然惹事生非,但出格的事不会干。”
“那我们就在家等着信?”马凤六神无主“出了这事,他怎么还不回来?”
“姐,你管他干嘛?不回来最好。天天来我们家白吃白喝。”马成家庭观念挺强。当年才子之名远播的马桂要娶妻成家时,上门说媒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现今马成也成年,人高马大魁梧壮硕的模胚,在讲究实际的农人眼中更具有吸引力,此时上门提亲的人对比马桂当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多少让马宗的心里有了一些安慰。形势一片大好,马成欢声笑语,没事的时候还翻翻哥姐的书,来几句“生亦何哀,死亦何苦”“这是个问题”,魔障式的。
马凤看了一眼弟弟,什么也没有说,心想等张欢回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谁知,张欢一走就杳无音信。
大概两周不到,一周多半的时间,马桂和朝正从北京回来了。朝正形容枯稿,胡子拉渣着,头发乱遭着,非但没有以前的丰神俊秀,也不见了为官数载的民脂民膏,一双眼睛倒是因为瘦削而显得硕大有神起来。马桂也好不到哪去,蓬头垢面的,脸上蜡黄黝黑间杂,身上衣服非条即缕,在晨风中轻轻飘荡。眼神如何,看不出来,因为紧闭着,脑袋还在朝正的肩膀上。这一路马桂就象个县太爷式的,基本上是由朝正背回来的。
朝正把马桂送回家,说了一句“有事明天再说”,就不管马宗一家急切的表情,跑着回到自己家里,倒头便睡。他太累了。
朝正、阿桂到北京下了火车就直奔目的地,到那发现已物是人非。马桂一见如此,蹲在地上就哭了起来。朝正大骂一句没出息,马桂才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如此有名有望的人,一般都是备注在册的,朝正就带着马桂找到了文艺工作者协会。人靠衣妆,佛靠金妆。文艺工作人员对真正的文艺爱好者马桂置之不理,对肥头大耳一脸官相的朝正却热乎不已
两人问到了作家的新址后,马不停蹄又赶了过去。见到作家本人,马桂满腔的怒火又化为乌有,眼前这么仙风道骨的偶象会屑于剽窃自己的作品?我这个无名小辈都能写,难道人家如椽巨笔就写不出来?马桂迟疑了,和作家东拉西扯了半天,就是不往正题上靠。朝正见马桂期期艾艾的样子,也怀疑起来。对文人而言,抄袭剽窃这种欺世盗名的事,轻者身败名裂,重者家破人亡,身为大师会做出这种下作之事?朝正有一种被愚弄了的感觉。他干咳了一声,提示马桂,作家时间宝贵,我们可以改天再来拜访。朝正要确认一下。
马桂焉能不知朝正的心思?他几经犹豫之下,决定放手一搏,毕竟自己数年心血,抛妻别家的就指望这本书能够一鸣惊人,好给自己更给家人一雪前耻。马桂大着胆子把自己的意思稍一吐露,作家面色骤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只这一变,就让朝正安了心,马桂不是心血来潮的胡闹。
作家又闲聊几句,让他们稍待一下,说自己要去下卫生间,就转身走向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