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刚、保安队长、拆迁队,全都吓傻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一个站在原处呆苦木鸡。
马海洋被抬了上来,马题身上的火也被浇灭了,他们被抬放在一起。他们都已经碳化了,黑黑的干瘦。不同的是,马海洋缩成了一团,马题长身而立,腿直直两臂上弯。
姓马的子弟,全部跪在了地上,放声痛哭“叔啊,小爹啊!”“你们死得好惨啊!”魏幽苑死命抱住缩成一团的马海洋“海洋,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王慧挣脱了,抱住婆婆和公公哭道“爸爸,爸爸啊。”村人们看到这惨烈的场面,无不落泪。多少年来,被人冤枉时没有哭过,坐牢时也没有哭过,只在儿子离家时哭过的李朝正,不禁潸然泪下,他想起和马桂去北京时,马桂迎着火车头,喊着“**万岁”的情景。
马小飞抱着马题的尸首,大哭道“小爹,小爹,你一个老人,得罪过谁啊,要有此下场。”马炳黎血气方刚,他哭了几声,就站起来大喊道“报仇,报仇。”马氏子弟全部站了起来,他们齐喊“报仇,报仇”。当村民们擦干眼泪,寻找那些拆迁队时,他们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拆迁队的人已跑了个精光,河渠对面路上只有些东倒西歪的桌子和凳子,还有那盏随风轻轻摆动的千瓦灯泡。首发
“朝正叔”王慧抬头问李朝正。王慧没有站起来,她蹲在地上,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和婆婆一起托着马海洋焦黑的尸体。
“嗯?”李朝正悲愤难当,含混地回答她。
“镇里是不是说死一个人赔一百万?”王慧问道。周围一片安静,大家不知道王慧此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年轻的村民甚至已在心里大骂起见钱眼开的城里人。
李朝正也不明就里,他迟疑着点点头说“那是康中发狠的话,当不得真。”
魏幽苑可管不了那么多,为了儿子儿媳能够和睦相处,她没少忍着。她见马海洋刚死,儿媳就关心起死一个人赔偿多少,这些天对她稍微改观一点的看法,又全都没了。魏幽苑恨恨地说“死一个一百万,我们家死了三个,三百万,你都拿去吧。”
王慧不怒反笑,她转身对魏幽苑说“妈,以前我不懂事,您老别放在心上。您老再依着我一回,赚的钱由我做主。”
村民和马家子弟简直要气爆了,他们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有几个人还是往前逼近了几步,准备一旦王慧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要将这个灾星碎尸万段。
“你做主,全你做主,把我老婆子也算上吧,呜呜 ,海洋,我们怎么找了这么样的儿媳啊”魏幽苑抱着马海洋的尸首又痛哭了起来。几个姓马的子侄已撸起了袖子。李朝正忙冲他们摆摆手。
“妈,你听我说”王慧像是没在意周围人的情绪“我们家以后赔偿的四百万,全拿出来”“四百万?”李朝正疑惑了。王慧接着说“送给帮我们家报仇,杀了谭刚的人。”最后一句话,不像是说出来,要是飘了出来。魏幽苑也感觉哪地方不对劲了,千瓦灯的远光照射下,她看见儿媳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魏幽苑放下丈夫,双手抓着儿媳“孩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啊,呜呜”魏幽苑又哭了起来。
“妈,孩儿不孝了。”王慧看着魏幽苑说完这句话,眼睛迷离了,她前后微微摇摆“爸爸,妈妈,女儿不孝了。”说着说着,她往身后一躺,胸口赫然一把匕首,直没刀柄。
“孩子”“王慧”“大嫂”魏幽苑跪爬着向前,抱起了王慧。村民大恸,泪如雨飞。王慧也走了,她的长发下披着,美丽的脸上一片圣洁。
李朝正紧咬着嘴唇,泪水奔涌而下。
“孝妇,孝妇”李朝正大叹两声,单腿下跪。众人见李朝正单腿下跪,辈分大的就和李朝正一样,单腿下跪,辈分小的就两腿下跪磕起了头。孝妇,孝妇,剑之晶村几百年未有的孝妇。魏幽苑看众人下跪,忙爬过来搀扶李朝正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长辈。”李朝正不起,说“我跪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子,还是一种精神,贞烈的精神。”魏幽苑又搀扶马小飞。马小飞不起,对魏幽苑说“嫂子,如果赔钱你就留着,我替大哥和侄子侄媳一家报仇。”姓马的子弟都喊道“报仇,报仇”声震九霄。魏幽苑听了,不再搀扶马小飞。她退后两步也对马小飞跪下,“我们家的事,那就拜托了。”马小飞还没说放,魏幽苑已飞快地拔下王慧胸口的匕首插进自己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