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臻夜不再笑了,平和的脸上沉暗下去,全身笼在光线的阴影里,黑白分明的双眸像是饱蘸了浓墨冷冷地看着暖烟,开口时语气里平和而又稳重的,像是带上了前厅里杨妃神情:“不管是什么人做的,无非就是想扰乱燕王府里的平静。所以只要不去理会它就好了,让这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才是对这个王府最好的,不是吗?”
她对着暖烟笑笑:“或许以暖烟姑娘的聪慧,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如就请暖烟姑娘告诉我是何人所为,我们一起去回了杨妃,请她定夺也是一个办法。”
然而竟不是臻夜想到的慌张,暖烟仍旧是柔柔地抬起双眸望着她,置若罔闻地笑道:“梁姑娘说笑了。”她朝着梁臻夜福了福便不再理她,起身往杨妃所在的屋中去了。
见着暖烟离去背影,梁臻夜含笑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上回叫你去查过的,这个暖烟到底是什么身份,如今可有回话了?”
梁臻夜虽然入了燕王府可是从前布下的眼线还在要查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并不是太难,更何况这是她还在虫二会时就吩咐下的,料来苏紫早就应该替她办过。
果然见着苏紫上前贴近了她一步,轻声道:“那位暖烟姑娘可是个奇人。据说和杨妃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梁臻夜含着一抹微笑,冷冷地听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浅的“哦”表示着她的饶有兴趣。
“探子们回报,暖烟姑娘竟是和杨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是她母亲是内河盐道总督杨承光府中房中的通房丫头,却是连侍妾的地位也不如。听说杨承光膝下儿女极多,他娶过十一房的姨太太,有名分没名分的女人也多,而看重的不过是正室所出的那几位,因此暖烟姑娘在府里头并不比丫鬟们好过。”
梁臻夜不解地问道:“即使是如此,那杨承光也断不会容得下自己的女儿跑去做家伎的。”
苏紫正色道:“因此才道那个暖烟姑娘是个奇女子。她母亲病故之后就听说杨承光便将她许给了承宣布政使司做三房。承宣布政使司管着内河一带的吏治年考,自然是杨承光要奋力巴结的人物,因此也不管布政使司的年纪比他自己都要大,就将女儿嫁过去,谁知那布政使司府上的太太却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嫁过去之后并不说是偏房,只是留了她在自己身边当丫头般使唤,只说是暖烟姑娘年岁稍小,不经人事,倒是要好好调教一番才行。”
“想想也知暖烟在那太太身边定是受了好多的苦,孰料不久又曝出暖烟和布政使司府上的小厮有染一事。承宣布政使自然是气得发抖,撂下一句狠话,任凭夫人处置,便丢开不管。那太太分明不缺钱,可也许是为了羞辱暖烟不成,竟将她卖到烟花柳巷之地去了。出了这样大的丑事,杨承光也不敢多言,更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心里也从不把暖烟姑娘当成是女儿,因此就由着去了。可道是苍天有眼,那鸨母见着暖烟姑娘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姿色极佳,便不曾让她沦落到下等窑子里去,还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是命中注定,就那么巧竟然后来被晋王买去赠给了燕王做家伎,倒是杨妃方是后来才入地门,如今姐妹俩共侍一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