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叶榕稍稍收敛,甚至掩人耳目一下,都会给武巩铺个台阶,让他体面地下来。可是叶榕就是强势:“没错,我和馆长聊天。谈事情啊。”
“谈事情可以,总要顾及脸面呐?”
“谁不想要脸面?让儿子去一小,给我们娘儿俩买套楼房,这才是脸面。”
“我、我给不了。”
“馆长帮咱儿子去一小,不要咱们花一分钱,就聊聊天,不可以吗?”
武巩无语。馆长私下里经营西光城最大的影楼,日进斗金。论经济实力,乡长比不过馆长。乡长儿子上一小是大事,乡长甘愿对馆长顶礼膜拜。武巩向叶榕求证:“为了儿子,需要我跟馆长裸聊吗?”
“无聊!”叶榕对武巩明显的赌气不屑一顾,口气咄咄逼人,“没劲!”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武巩到衣橱找换洗衣服装进塑料袋,然后给小琴打电话:“立刻派车接我,今晚就去宋村。”
叶榕冷笑:“不打算住店?”
“求你啦,别这么刻薄。”
“你觉得,这日子过得有趣么?”
“什么意思,想离――”
“嗨,这可是你说的?离婚!”
“离就离!”
小琴又双手托腮撑在窗前,焦灼的目光射透窗玻璃。
她接到武巩电话既忐忑又窃喜。说好今天在家里住,为什么着急回来?准是叶榕惹他生气了!那就赶快回来,离叶榕远点。天擦黑时桑塔纳进了院子,看见武巩闷头下车上了楼,小琴悬着的心放下来,悄悄走出宿舍尾随武巩上三楼,耳朵贴到门缝,听到了哭声。
武巩进屋就扎进枕头下呜咽。他恨自己,做乡长无能,工作一塌糊涂;做丈夫无奈,叶榕离心离德;做父亲失败,儿子入学竟然要通过老婆裸聊去实现。人做到这份儿上,无颜到家啦!小琴说我是英雄?纯粹瞎掰,狗熊都不如!
小琴啪啪敲门:“武乡长!武乡长!”
“啥事?”听出是小琴,武巩坐起来。
“想看看你。”
“看什么看?不认识啊,睡你的觉去!”
“还去不去宋村?”
“烦人!叫我清静会儿好不好!”
哼,火气蛮大,谁惹得你?准是叶榕。小琴边嗔怪边下楼去食堂。她知道武巩此刻需要什么。
屋里的武巩继续躺下咀嚼酸楚。很快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去食堂找口吃的。拉开门他愣了,昏暗的楼道里站着小琴,手捧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武巩马上不好意思了,示意小琴进屋。小琴把面条放桌上,想去墙边开灯。“别别别,我怕光。”武巩说。其实他怕什么光,无非不想让小琴看到他哭后的窘态。门半开着,楼道昏暗的灯光折射进来,屋里一片朦胧,小琴就只能看见他影影绰绰的轮廓。这就好,足以遮掩他的窘境。
“快吃,”小琴站在屋当央。“面条坨了。发哪么大火,谁惹你啦?”
“没人惹我呀,”武巩狼吞虎咽吃面,抽出嘴敷衍小琴,“挺好的。”
“骗人!”小琴挪到桌前,期期艾艾地说,“挺好的?挺好的为什么哭?哭得让人揪心。”
这样的坦率像刀子,刺啦一下刺破武巩心中的伤口。他难过地撂下筷子,长叹一声:“都怨我无能啊!”关于叶榕裸聊的情景一股脑倾泻给小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