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自从貂蝉离开樊戈后,只觉孤苦无依,便想去自己义父王允墓前祭奠。她一个孤身女子,相貌又美丽无匹,行走之时自是多有不便,更兼怀了身孕,到了连屏山已经不良于行,终于病倒了。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她得到一对和蔼慈祥的长者收留。两个老人待她如同亲出,她亦视二人为爹娘一般,而且她见这一带少有官兵盗贼出没,干脆一心呆下来待产。后来彼此索性以“爹娘”、“女儿”相称,互相扶持着生活,倒也并不寂寞。
时间飞快,转眼貂蝉已怀了孩子九个月了,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充满了做母亲的喜悦,而且请大夫看过,大夫说孩子很健康,而且是两个孩子,这让貂禅心里乐开了花。也不知道这两孩子是兄弟呢,还是姐妹,或者是龙凤胎。不论如何,想到自己能为樊戈传宗接代,貂蝉还是十分欢喜,她期待着樊戈和孩子见面的那一天。
这天,貂蝉却见老大爷神色无奈地早早回来,心中奇怪,便问道:“爹爹何以神色不安?”
老人道:“孩儿,汝不晓得。近日附近多了不少官兵,听闻因前方官渡交战不利,曹丞相已有意退兵了。官兵不少打这一带过,咱们又难得安稳啦。”
貂蝉一听,忍不住问道:“如此说来,曹丞相莫非兵败了么?”老者道:“可不是么?听闻他与幽州军交战以来,连吃败仗。”
貂蝉心中一动,又假装不经意地问:“久闻曹丞相用兵如神,如何会败?”
老者摇头笑道:“原是如此。然则听闻此次攻打官渡的乃是幽州有名的大将,好象是一个姓‘樊’的将军。那人十分了得,连曹丞相都抵挡不住哩!”
貂蝉听了心中大喜,她听说丈夫终于领军出征,自己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不禁流下欣喜的泪水。忽然肚子一阵剧痛,忍不住发出“哎”的一声惊叫。
老者急问道:“孩儿,汝还好么?”过来握着貂蝉的手,貂蝉却只觉肚子的疼痛不断再加剧,汗水涔涔而下,脸色惨白,断断续续道:“爹爹……我……怕是要……要生了……呃……”
老者急忙唤来老伴,让她去叫产婆来,自己则在旁边照顾貂蝉。貂蝉只觉全身每一处都痛楚,她的叫声也一阵低一阵高。
可惜老大娘很快赶回来,焦急地道:“产婆前日去邹家村接生去了,至今未归,这便如何是好?”
老大爷听了,急得直跺脚。邹家村远在三座山之外,一来一回如何不耽误时间?
貂蝉听到二来的话,心急如焚,只觉肚子更加疼痛了,忍不住大声呼号。
正此时,忽听得“端”的一声,门被踢开!一人直冲望内而来,叫道:“蝉儿!蝉儿!你在么?蝉儿!”一人疾步冲进来。
见了这个人,貂蝉泪水滂沱,哀声唤道:“夫君!你……你终归来了!”
来者正是樊戈!
原来他凭借着赤兔马的速度,虽然在几处地方绕道躲避曹军的驻扎地,但还是比曹操早到一步来到连屏山。@本章节孤独手打 www.ShouDa8.Com@他依照潘坚说的位置找来,却听到了妻子的惨叫,所以不顾一切冲了进来!
樊戈见了貂蝉,泪水奔涌而出,上前抱着妻子道:“蝉儿,为夫来晚了,苦了你了!”貂蝉微微摇头道:“蝉儿不苦,夫君……啊!”忽然肚子又一阵剧痛,说不下去了。
一旁的老夫妇见二人如此言语,便道:“汝何人?莫不是这姑娘的夫君?”樊戈一心在妻子身上,现在才注意到两位老者,道:“正是。”
二老喜笑颜开,道:“这便好了!汝妻将产子,然则产婆不在此处,这便如何?”
樊戈大惊,看着妻子隆起的肚子,这才明白过来,虽然他经理无数大事都少有手足无措,但现在他却立即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道:“何以如此?产婆何在?产婆何在?”
貂蝉见他这个模样,很想安慰,但剧烈的疼痛一浪高过一浪,她只觉即将崩溃。
这个时候,老大娘见了樊戈挂在腰间的弯刀,忽然眼前一亮,道:“孩子,等不得产婆了!我等自来为她接生吧!”
“什么?”樊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老大娘又道:“从前有家人生产时,我曾为产婆当过下手。事到如今,只得一试!孩子,你来助我!”
老大爷也醒悟过来,道:“正该如此!我去烧水!”说罢望外便冲。
樊戈却忐忑不安,不说老大娘没有接生经验,只为人家打过一次下手,自己该如何帮忙也全然没有头绪,但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了!他握着妻子的手,道:“蝉儿坚强些,为夫在汝身边!”
貂蝉握着丈夫的手,觉得心中温馨,肚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
接下来樊戈照着老大娘的话打下手,而老大娘则不断教貂蝉用力,良久之后,只听“哇”的一声响起,一个孩儿呱呱坠地了!
四人一起乐开了花,老大娘笑道:“恭喜闺女!是个大胖小子!”
樊戈听了,哈哈大笑,眼泪却同时流下,这是喜悦的泪水。多少次看见身边的兄弟们有了孩子,他羡慕无比,如今他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要他如何不激动若狂?
貂蝉见丈夫如此欢喜,也露出笑容,只可惜她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秒,因为紧接着她就发现肚子的痛还没有消减,反而更增加了,忍不住大声呻吟。
她竟一时间忘记了,肚子里还有一个!
樊戈见妻子如此,急问道:“蝉儿,你……你怎么了!孩儿不是已经生下来了么?”貂蝉绞痛得说不出话来。正这时,老大爷忽然指着貂蝉,惊恐地叫:“看!”
樊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妻子,却见一双脚从妻子的肚腹伸出了一截,不禁脸色大变!他多少也听说过,顺产的话头先出,脚也出的话就是难产了!
樊戈呆了!妻子难产,生死攸关,如何才能保着大人和孩子?
大娘也呆住了,喃喃道:“这该当如何?”显然对于难产的情况她也没有办法。
只听妻子的呻吟逐渐变成惨叫,再变为哀号,樊戈一咬牙,上前!他决定搏一搏!他要亲手把胎位移正!
动手之前,樊戈柔声对妻子道:“蝉儿忍着点!为夫要为汝移正孩儿!”貂蝉望着丈夫,目光温柔。
只听一阵女子剧烈的惨叫,接着是一阵婴儿的啼哭,樊戈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了!
又是个男孩!
产房内的四个大人笑得合不拢嘴。老大娘拿出两块包毯包好孩子,樊戈接了过来,见两个孩子哇哇大哭,哭声却那么洪亮,他的眼泪又再淌下。
忽听得屋外传来喧哗之声,人的叫喊和马的嘶鸣混杂着,只听不远处其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连屏山的百姓听好:丞相有令,凡私藏妇女者死罪,家中有产妇者统统给我带出来!来人啊,给我逐家搜!”
樊戈一听,知道不妙,看来自己前脚来,曹操的军队后脚就到了!眼看曹军开始搜索,转眼就会进来。樊戈知道,貂蝉刚生了孩子后根本连床都下不了,所以今天要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杀出曹军包围是不可能的,他必须立即作出决断!
樊戈凄然望着怀中的两个孩子,又深情地望了妻子一眼,便把孩子交到妻子手中,并飞快地取下自己的弯刀和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一并给妻子,柔声道:“带我们的孩子回家!好好活着!”
貂蝉一惊,妙目凝视着丈夫,不明所以。可樊戈却忽然到了她身边,抱着她,亲吻着她的脸颊,一滴泪水落在她的脸上。貂蝉忽然明白了丈夫的心意,大惊失色,可她还来不及说话,丈夫的手掌已有力而准确地切在她的后颈上,她低呼一声,含着眼泪昏倒在丈夫怀里。
樊戈让妻子趟下,起身望两位老人深行一礼,然后毅然冲出屋来,提枪上马杀出来,大吼一声:“曹军休走!樊戈在此!”
曹军冷不防被他这一吓,都惊慌失措,落马者竟有十数人。领兵的于禁见樊戈忽然杀出,只道中了埋伏,也是惊疑不定。但他一愣间,樊戈已经发现了他,骤马直取于禁!
樊戈的决断何其快!一看局面就知道于禁是领兵之人,眼下只有擒贼擒王!他的赤兔一旦发动,而且本身离于禁距离又不远,转眼已经杀到近前!于禁大骇,指挥其下军士上前阻拦,却被樊戈连杀数人,余者一轰而散。不得已,于禁亲自来战樊戈。
要知道于禁虽为曹操五子良将之一,但指挥作战才是他的强处,而武艺并非十分高超,且仓促迎战,哪里是樊戈的对手?交手刚刚十回合,就被樊戈打得兵器脱手,大败而逃。而樊戈也不恋战,望村外便冲!
于禁当着众军士的面前被樊戈打败,如何会轻易放过他?在后面气急败坏地指挥众军追击!
樊戈见成功引开曹军,便放下心来。既然曹军的目的是自己,樊戈能做的,就是把曹军有多远引多远,给妻子和儿子拖延点时间,希望二老会带着他们离开村子。
可惜樊戈才冲出村子不远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看见了大队曹军,其数不下数千,正望连屏山杀来,而当先一面大旗上,斗大的一个“曹”字十分醒目。
曹操亲自来了!
樊戈苦笑。没想到曹操这么看重自己,居然亲自来,他一来,身边的猛将自然不少,今天想杀出去基本没有可能,而且连逃跑也不可以了,因为自己的把戏能骗过于禁,却骗不过曹操,以曹操的智慧,很容易能看破自己的调虎离山计,即使自己逃跑成功,曹操也会去追查连屏山。这么短的时间内貂蝉他们根本逃不远,还是难逃被擒的命运。
要救妻子和儿子,至此樊戈已经没有选择!
他不望归路冲杀,而是夺路而逃,可是他的速度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快了。
曹操也发现了樊戈,下令全军追击,这个时候于禁也领兵追出,于是合兵一同追赶。这个时候,却见后方沙尘冲天,又一支曹军到了!
领兵的正是夏侯?!
原来曹操与徐晃、典韦引军望连屏山而去,他前脚刚走,领兵在外的夏侯?却后脚便到。他一听说曹操领军望连屏山去了,也不停歇,立即领军便追来了。三路兵马便汇合一道追杀樊戈。
但见樊戈策马疾弛,后边曹操与数千兵马穷追不舍,也不知跑了多远,樊戈忽然一拉战马,只听赤兔一声长嘶,不再前进。
一条大河中,拦截在樊戈前面。河面十分宽广,更要命的是河上的桥已经断了,且因为连日的降雨,水流十分遄急。看来即使赤兔马精通水性,在已经十分疲倦的状态下要载着樊戈游过去也很困难。
更何况,樊戈早已没有逃跑的意思。他明白,除非自己被擒或者被杀,不然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今天是难以保全的了。他回头,看着远处滚滚风尘与渐渐逼近的曹军,笑了!
他提枪下马,用力一鞭抽在赤兔身上,赤兔吃痛,冲入河中,却回头留恋地望着主人。樊戈连声斥令,它才悲鸣一声,不舍地继续望前游去,直到游入河中。
“马儿啊,活下去吧!不要落在曹操手里了!”樊戈望着没顶的赤兔,喃喃道。
这个时候,身后的杀声已经更加接近了。樊戈回头,望着杀声震地的千军万马,一横手中长枪,闭上眼睛,心中道:“蝉儿,好好带大咱们的孩子,好好活着,不要难过。我的儿子,虽然很遗憾我这当爹的不能看着你们长大成材,但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的父亲曾经为你们战到最后!”想到这里,樊戈双目睁开,散发出无比的杀气与战意!
正是:万箭穿心无转侧,只因一心念妻儿!
不知樊戈今日能否脱身,再与妻儿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