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阁内,层叠檐壁交错栉比。
楼阁腾空处,雕栏盘旋连,犹如盘龙曲,绕与山石间。
清晨湛蓝空色,淡云闲逛,透亮澈明,晨曦柔和,柳青腰拂。
鸟儿欢唱在繁茂的枝叶间,蔷薇攀宫墙,一壁翠绿,盛花缀其上,一席锦绣。
一阵风语呢哝,湖心碧水涟漪阵阵,水中倒影亦随之漾起波来,天水交映,美不胜收。
一轮画舫悠悠荡于湖中,嫩黄顶棚,朱红擎柱,烟浅雾淡间,隐约婉柔。
几句唱腔清越的词伴着丝丝清风由水面传来,词义纤细缠绵,音色意蕴幽幽,仿若来自天籁,或是吐自水波龙女。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画舫周围烟波迷离,青青莲叶参差相盖,绿色玉柄浮水而依,清冽的荷香拥簇着这歌声弥漫开来。
不媚不俗,黯茫青灯般于耳畔燃起,却清雅到能勾人心魂,使人不由生了凌波而逐君的念头。
词句轻扬,甫未落下,两盏水袖由画舫向左右同时迎风飞出。
霎时流云轻掠,玉洁冰清,蛟龙翩飞,横贯翠荷。
这一瞬,天地为之凝目屏息。
行云漫过整个涟涟青湖,水上水下,交织炫目,辨不清是洁云荡漾,抑或凝雪倾泻,又或玉龙腾跃,似真似幻。
袖转流云,悬空轻盈,惊鸿舞动,竟以画舫为中心甩出一层层的波来,一时间,皎皎白练,上下翻飞,缠绵起伏,卷起千堆雪。
斯景只有天上瑶池琼台方可得见,这小小的水仙阁波月湖,在这个明媚的晚春晨起,仙化云间了。
“风吹莲兮清幽过,
练飞荷兮华盖掠,
云拂波兮横塘移,
水载舟兮逍遥游。”
绵绵语音再次响起,更增了几分晚春的暖意,气韵旖旎,前句沉实,后句婉转,以飘飞入云之势收腔。
随之,舫中玉人莲步轻移,雪衣微飞,腰肢倾转,两道水袖翩虹掠影般回收。
一切静止,水仙阁的生灵,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个不愿醒来的梦,生了一段出世绝尘的幻觉。
孟湖瑾立于仙波桥上,沉浸于佳音妙景之中,如痴如醉,怔忪片刻,方才如梦初醒,似欲开口说话,但觉出声便玷污了这如诗如画情境,张了张口,终是未发一言。只静待那画舫缓缓划到岸边来。
楚原一曲一舞既毕,便远远见得桥上身着一袭墨色长袍的少年君主,器宇轩昂,朗星之目,满月玉面,依于青玉栏杆之侧,怔怔地望向这边。不由心中一动,
“他来了。。。”
不消一会儿,船舶悠悠靠岸,他便屐履轻迈,白裳移步,垮过船槛,潇潇然上的岸来。
彼时旭日初升,朝霞映天。
金光透过宫阁檐角撒将一地,在斑驳树影间熠熠生辉,晨晖如翩飞的精灵般熏染在他的鬓边额畔,轻吻着眉梢眼角,淡然光晕投射之下愈发衬得面色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