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生产那日,府里像往常一样,各司其职。从早上子冉就肚疼,请来了接生婆,直到夜晚,仍在呻吟,孩子似眷恋母体,不甘心来到这个世界。
直到子夜,子冉连呼喊的力气也没了,秀发湿嗒嗒地黏在额头,她绝望地望着床顶,孩子是要与她同归于尽,她摸着肚皮,念道:“孩子,你若是不喜欢这里,娘就陪你一起去。”
说也奇怪,子冉忽然感觉肚中有东西要排出,她略一使劲,便听到一声嘹亮的啼哭。子冉落下热泪,还没看孩子一眼,就昏死过去。
子冉去了大半条命,大夫诊过脉,说她再也不能生产,身子亦不能恢复到从前。
梁少敏请了奶娘照顾新生儿,是个男孩,梁家的第一个男丁,取名天佑,可见梁少敏寄予了厚望。
萧氏自是不甘,与梁少敏商议,把孩子接到自己房里,收做儿子,给他正房的名分,让他能有机会世袭爵位。
梁少敏知道自己的妻子无望再生,亦不甘心早早退出竞争,便遂了萧氏的意,孩子满月,正式收入正房。
子冉只得哭泣,夜夜以泪洗面,不到几日,就归了西。因她是偏房,没有大张旗鼓地办丧事,只在她的房里挂了白布,天佑亦没有穿孝衣,二爷在他腰间系了一条白布,算是进了孝道。
通宝听到消息,更加坚定了不给大户人家做妾的想法。她可怜子冉,偷着祭拜她,在她的坟前放了一束野花。白色的小花被人连根拔起,楚楚可怜,像极了子冉,这个明媚的女子就这般去了。
一连几天,通宝心中郁结,每当看见梁府的高墙,她就有一种想冲出去的冲动。
记得子冉死的那天,梁夫人也没从佛堂里出来,连叮咛一声都没有。倒是听说,侯爷知道家里添了男丁,这几日就要回来,怕是一场争夺爵位的战争就要开始。
邵氏的肚子一日大似一日,天佑的出生,让她坐立不安。本来庶出没有资格继承爵位,可她没想到二房居然来了这一手。她抚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想到了无色,若是梁少雄换做无色,她就不会觉得如此寂寞,好像争来争去,都是她一个人。她极度渴望,能有人安抚她那颗心。
邵氏不断暗中派人打探无色的消息,可他就像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这一日,彩霞来找邵氏,希望能再拨个丫鬟到大爷房里,彩虹的工作都压在她一人的身上,她有些吃不消。
邵氏没有心思管这些事,问她可有合适的人选。彩霞便推荐了通宝,于是通宝升了级,进到了大爷屋里。
大爷虽懦弱却也随性,从不对下人发脾气,在他身边做事,也不算太坏。大爷穿习惯了通宝做的衣服,对别人的针线看不上眼,每当通宝在他面前做女红的时候,大爷的心里就异常的宁静。他喜欢这个女子,年纪不大,性格倒是沉稳,从不嚼舌根,亦不对他流露出别的想法。
大爷的书好久没有翻过,桌上的茶早已冷了,他时不时看通宝几眼。房间里只有他和通宝二人,通宝穿着杏色的夹袄,纤细的手指捏着针线,一针针,缝的很仔细。她嫌刘海碍事,索性把头发都梳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通宝咬断线,对大爷笑道:“大爷试一下吧,看合不合身。”
“不必了,你做的向来合身。”他这么说着,人却站起来,朝通宝走去。
通宝服侍他换上,拉平衣服的褶皱,又拽拽袖子,抿嘴笑道:“正合适。”
大爷的眼里滑过一丝光彩,揉了揉通宝的秀发。通宝微怔,别转头去。大爷知道自己唐突了,讪笑道:“有棉絮。”
通宝的脸上爬上红云,刚才他还以为梁少雄对她有非分之想,没想到是自己多心了,她为此觉得羞愧,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通宝收拾了针线,给梁少雄行了一礼,“大爷若没别的事,奴婢就退下了。”
梁少雄挥挥手,“你去吧。”
通宝从房里出来,迎头撞上了梁少奇。梁少奇脸色铁青,怒视着她。通宝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爷,行过礼,便打算走。这梁少奇隔三岔五地来找她,她自认为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若是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梁少奇拽住了通宝的手臂,力道大的似铁钳。通宝皱眉,“不知三爷有何事?”
“你跟我来”梁少奇拽着通宝便走,也不管她在后面跟得有多狼狈。
通宝见他走的地方越来越偏,心中害怕,拉扯起来,“三爷要带我去哪儿?放开我”
梁少奇不理,仍旧朝偏僻的地方走。通宝渐渐认出来,这是后院的树林,跟着赵大娘的时候,她曾经偷着来过这里。这里的树木高大,每到晚上就散发出一股骇人的气息,阴森恐怖,她听人说,树林里曾死过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后知道灵魂存在的原因,通宝变得很胆小,尤其提到死人,眼前就浮现电影中那些飘来飘去的女鬼。她朝天际望去,太阳落下了地平线,只剩最后一丝曙光。
通宝咬咬牙,使出全力,挣脱开来,“三爷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
阴气布满梁少奇的脸,今天的他看起来很像以前的大爷,弥漫着死气,一点儿美男的形象也无。他斜睨着通宝,冷冷地道:“我当你真的不喜欢我,原来是勾搭上大哥。”
通宝本在揉着被梁少奇攥疼的胳膊,闻言停止了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胡说什么?我和大爷是清白的。”
“我已经看到了,你还要狡辩。”梁少奇在门外站了很久,大爷爱慕的眼神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从没觉得那么痛苦过,心中像有千万把刀子在扎,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通宝心中茫然,只道是梁少奇发疯,“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一会儿大爷该叫了。”
梁少奇一听她说大爷,心中窜出无明业火,“大爷大爷,在你心里就只有大爷我偏不如你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