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晦涩难懂，煞费脑力，还未到中午，就饥肠咕咕，几次看向杨玉宥希望能早点结束这非人的待遇，谁知杨玉宥闭目养神，根本没把通宝当回事。

通宝甚是委屈，做下人做到这个地步她也算是第一个了，只希望科举考试早点到，好结束这种生活。

秋竹端了饭食进来，放在杨玉宥桌上便走了。

通宝闻到饭香，越发觉得饥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大爷，午膳时间到了。”

杨玉宥夹起一块红烧鱼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读完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淡。

“还没。”这么多的书岂是一上午就能读完的。

杨玉宥勾起嘴角，给她一个笑脸，“没读完不准吃饭。”

“啊？那您直接饿死我算了，我不读了。”通宝把书推开，气鼓鼓地道。这分明是在整她嘛。

“饿死你，人家该心疼了。”杨玉宥酸溜溜的。

“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没人心疼。”通宝眼中含泪，愣是憋着没流下来。她到底哪里做错了？身上的毒没解，还要替他整日读书。

杨玉宥心上一软，语气仍旧生硬，“我知道我没有人家有才气，会弹琴抚曲。大半夜的还让我的书童眼巴巴地跑去学琴。”

通宝惊诧莫名，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只是巧合而已，我以后不会再去，大爷，您就放过小的吧。”通宝搓着双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既然已经被杨玉宥知道，就保不齐别人不知道，为了自身安全，只能暂时不与杨玉婵见面了。

杨玉宥托着头，舀了一口汤喝，“当真？”

“我发誓。大爷，时间快过了。”再不去怡园，她就要饿到下午了。

杨玉宥抿嘴而笑，“还有几个菜没动，你就凑合吃一些吧，吃完，我带你赏梅去。”

通宝大喜，“多谢大爷。”

冷冽的寒风被厚厚的帘子阻隔在外，马车里生着火，很是暖和。通宝的小脸被烤的通红，额头上沁出晶莹的汗珠。

杨玉宥把炭火调低了些，拿出随身的绢子给通宝擦汗。

丝织的绢子微凉，碰到额头，像一片雪花落在心上，瞬间融化。通宝躲了开去，讪笑着，用袖子抹掉汗。

杨玉宥一点儿没觉得尴尬，把绢子塞到她手中，“拿着，出汗了就擦擦。”

通宝只得谢过，心里却七上八下，今天的杨玉宥太不寻常了，处处流露出对她的关怀，还莫名地生气杨玉婵的气。通宝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处在危险的悬崖边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掀开帘子，“大爷，到了。”

通宝第一个跳下马车，满眼都是梅花，红白相间，花海一样，空气里都是香甜。

通宝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梅花，也顾不得杨玉宥，跑到一棵梅树下，摘下一个花瓣，放在鼻尖嗅着。

杨玉宥笑而不语，守在她身边，像是一个守护者。

“今天初一，来的人少。咱们上山，山上的景色更美。”

山上的积雪未化，红色的梅花，映着白色的积雪，既觉得清冷，又觉得美艳。通宝如一只快乐的小鹿，在树下奔跑。跑得累了，靠在一棵梅树上，对着杨玉宥笑。

她的笑纯净的就像树上的雪，让人不忍亵渎。

杨玉宥转过脸，看到远处的人，眉头轻皱，脸上有了些不快。

通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旁边围着四五个人。那身影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忽然那人转过身来，朝通宝微笑。

通宝回之一笑，见他朝自己走来，便站直了身子，仰头看着他那张如同女子的脸。

“这么巧？”两人同时说出，只不过一个是肯定句，一个是疑问句。

杨玉宥朝严诺深拘一礼，“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梅园？没在宫中。”他把通宝挡在了身后，像一只护着雏鸡的老母鸡。

严诺笑笑，狭长的眼睛瞟过通宝，“宫中的事有三哥打理，我这个四弟自然就闲下来了。听说梅花开的正旺，就来此看看。没想到会碰到杨兄。”

这是通宝第三次听到严诺提起他的三哥，这个三哥好像是他的死对头。这段时日，她只顾着自己了，都没好好打听一下当今的局势，除了知道皇姓是龙外，什么都不知道。

杨玉宥不善于应对官场上的人，话说的很僵硬，“不知道殿下一会儿要去何处？我们刚来，还要再看一会儿。”

“我也无事，若杨兄不嫌弃，在下想随你们同游。”他处处示以低姿态，杨玉宥不好拒绝，便带了他同游。

严诺落后两步，和通宝走在一起，“你住在杨府？”

通宝把玩着花瓣，“是啊，我现在是大爷的书童。”

严诺长长哦了一声，对杨玉宥投去一瞥别样的目光。杨玉宥如被针芒刺中，背脊挺了起来。

严诺笑道：“我也好久不去府上了，杨兄带我向令尊问好，说我改日上门拜访。若是没记错的话，令尊的丁忧期快满了。”

杨玉宥与他们并排走，“劳殿下惦记了。过了二月初三，爹就可以继续上朝了。”

“如此甚好。刑部还要靠令尊呢。”

杨玉宥唯唯诺诺地应着。杨启泰是刑部尚书，一直是三皇子和四皇子拉拢的对象。杨启泰为人圆滑，两边都不得罪。两位皇子是最具有竞争力的人，将来的皇位非两人莫属，若是站错队，就会招来灭族之祸。在皇上还没有下定决心立谁为太子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只一味周旋。

严诺岂有不知之理，当朝大员大多是观望的态度，而他要做的，就是逼着他们选择。

不知大觉爬到山顶，山顶空气清新。朝下望去，梅花蔓延如龙，别有一番景致。见远处有凉亭，通宝跑了过去，朝两人招手。

杨玉宥轻笑，转眼看到严诺笑得古怪，怔了下，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严诺一直笑容满面，“我曾邀请百达通到我府上，但他说有地方落脚，没想到是做你的书童。”

杨玉宥除了听明白他和通宝认识之外，别的都没听懂，只以笑容回应。

严诺继续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他哪里做的不好，请杨兄看在我的面上，通融一二。”

杨玉宥心中不快，怎么他的书童，别人都来插上一脚，但皇子的面子又不能不给，“这个自然。百达通很聪明，交给他的事都能办好，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会罚他。”

“如此甚好。杨兄，请。”严诺眯起双眼，亭中小小的身影不断朝他们挥手。